他垂眸看着手中精心挑选给姐姐的衣裙,环顾了一遍房间,只觉得自己没用。 听着那些人对姐姐的讥讽鄙夷,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秦亦舟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将眼泪逼回,然后将手中的礼盒放进了衣柜深处。 等他高考结束考上大学,就有时间挣更多的钱,就能带姐姐搬出秦家。 那样,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她了。 天色渐晚。 梁子仪回到秦家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应该今天回来的秦亦舟,只有床头柜上多了张信纸…… 第八章 相配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等了好久姐姐也没回来,我先回学校复习了,等高考结束再回来陪姐姐。 梁子仪看着上面漂亮的字迹,眼里满是复杂。 高考之后啊,看来自己未必能见到弟弟最后一面了…… 不过这样也好。 梁子仪摩挲着信纸,轻声呢喃:“没有我,你应该能活的更好吧……” 转眼又过了两天。 到了拍婚纱照的日子。 梁子仪按着秦念露的意思跟着她一起过去外景拍摄地。 明媚阳光洒在海岸线上,波光粼粼。 她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视线落在那抹挺拔的身影,眸光微暗。 自从上次以后,自己再没有去过唐家,也再没有见过乔佑川。 而现在这样的他也是梁子仪没有见过的。 剪裁得体的燕尾服衬得他身材极好,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随意散落,白色的领结和穿着一袭婚纱的秦念露很是相配。 梁子仪出神的看着,甚至连摄影师喊了休息都没听到。 而结束拍摄的乔佑川看着怔愣站在那儿脸色微白的她,眉不自觉皱起。 他鬼使神差的想朝梁子仪走去,可身边的秦念露却挽住了他手腕:“泽宸?” 乔佑川回过神来,忽略掉心底莫名的情绪:“她怎么会来?” 风带着他的话吹进了梁子仪耳边,她心中一阵钝痛传来,他就这么不想看见自己吗? 她以为自己没有再过来见他,谣言不再,他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待见她。 可现在看来,只是自己想多了…… 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遥不可及。 秦念露将梁子仪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嘲讽的笑一闪即逝。 拍摄再继续。 梁子仪走到了摄影师的旁边,一张张的看着他们的婚纱照,一如她想象的一样好看。 许久,拍摄彻底结束。 秦念露拉着乔佑川走过来。 梁子仪无比真诚的说:“你们的婚纱照,真好看。” 乔佑川闻言,目光落在了梁子仪身上,总觉得现在的她有些不对劲。 可他还是强压下心中有些烦闷的情绪,移开了目光。 见状,梁子仪也别开了视线,后退了两步,将这里让给他们。 她忍住喉咙里反上来的血,一个人转身慢慢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乔佑川只觉得心口再次涌起奇异的情绪。 而他身边的秦念露眼底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切结束之后,梁子仪目送着秦念露跟着乔佑川离开。 她则是蹭着摄影师的车回了秦家。 梁子仪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灵堂。 她看着台上父母的遗像,低诉说:“爸妈,他和秦念露的婚纱照很好看,虽然我不能成为新娘,但能在第一时间见到他穿着燕尾服的模样,我已经很高兴了。” 梁子仪一边说着,眼眶有些湿润。 “我真的好希望我能坚持到他们的婚礼,做完他婚礼的伴娘,那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可现在的自己已经吃不下饭了,每吃一口胃里就是刀剐的痛。 但为了能活下去,她每天仍逼着自己喝一些粥。 她想努力的活下去,坚持活到弟弟高考完,再见他一面。 说完这些,梁子仪待了一阵儿,才往下人房回去。 可这时,大门口却传来阵阵交谈声。 梁子仪本没在意,可从身边路过的佣人奇异的神色让她有些不安,她脚尖一转朝门口走去。 刚走近,就听秦老太太说:“秦亦舟可不是我秦家人,他死了也和我们秦家没关系!” 她的话像一块大石猛地砸穿了梁子仪的心。 大步跑上前,她挥开正要让佣人关门的秦老太太,看着站在门外的警察,嗓中一片干涸。 “你们刚刚说亦舟……怎么了?!” “秦亦舟打民工,下班途中遭人抢劫,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听着他的话,梁子仪瞬间摔坐在地上。 第九章 拒绝 太平间里泛着冷气,即使在盛夏也让人感到寒凉。 梁子仪看着孤零零躺在那里却已经没了声息的秦亦舟。 他身上白色的T恤浸满了鲜红的血,如今凝结干涸成一片褐红。 她双腿发颤的一步步挪上前,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弟弟,你醒醒……”她紧攥着床沿,颤声唤着。 可惜再没有人能回应她了。 梁子仪颤抖的手缓缓抚上秦亦舟早已冰冷的脸,她轻轻抱紧了秦亦舟,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下。 她不懂,明明她弟弟就要结束多年的噩梦,就要奔赴新的生活了。 为什么老天要在这个时候夺走他的生命? 她已经用自己的命来偿还了,难道还不够么? 这时,警察拿着一箱东西走过来。 “这是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我们核实过,这些日子他在一家工厂打工,说是要攒钱给姐姐买东西,也是他去打工那天被这伙人盯上的。” 梁子仪心被揪了下,喉咙像被哽住什么都说不出。 紧接着,警察又递过来一手机:“还有这个是我们从周围监控截下来的视频,你看一下吧。” 发颤的手接过手机,梁子仪看着上面活生生的弟弟,眼中一片湿润。 画面里秦亦舟被几个人堵在了小路上,话没说了两句就动起了手。 秦亦舟一个人,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他蜷在地上,承受着那些人的拳打脚踢,却在他们伸手去抠手中的钱时,死死的攥着不肯松手。 “这是给我姐的,不能抢……” 梁子仪听着,眼泪霎时涌了上来。 “给他们好不好?舟舟,你给他们,姐姐不要钱,姐姐只想要你!” 她捧着手机一遍一遍重复着,希望画面里的人能听到,希望身边无声无息的人能活过来,叫自己一声姐姐。 可那把刀还是插进了秦亦舟的身体里,带出鲜红的血。 “不能……给……” 他无力低喃的声音顺着画面传进梁子仪耳中,像是钝刀不断嗟磨着她的心。 她再绷不住,痛哭出来:“舟舟——!” 又是为了自己! 他明明能早早的离开秦家,为了自己他忍气留下。 他明明很快就能迎接新生,可又是为了自己,他付出了命…… 自己真的是个祸害! 梁子仪想着,胃里突然一阵翻涌,一股腥甜不断上涌。 但她死死地咽了下去。 梁子仪抚着秦亦舟苍白的脸,替他整理着衣服,目光空洞:“你安心的走吧,不要担心姐姐了……” 这时,手却突然碰到一个异物,她取出,才发觉那是一个玉观音像。 是自己为了哄年幼的他而买的不值钱的东西,他竟然一直戴在身边这么多年。 梁子仪心如刀绞,才压下去的血再次翻涌着。 她顺了好几口气之后,才跟着医生去处理秦亦舟的后事。 可刚走出太平间,梁子仪的脚步就停下了。 来来远远的医院过道上,穿着西装的乔佑川站在那里。 听说秦亦舟出事以后,他不知为何就来到了秦家所说的医院。 而如今他看着消瘦无比的女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良久他喉头滚了滚,吐出两个字:“梁子仪……” 听闻这声轻唤的梁子仪,几乎刹那间就红了眼,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想他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一幕。 “我先去处理弟弟的后事……” 话落,梁子仪继续跟着医生走着。 女人沙哑无力的声音让乔佑川心一颤,他忽然伸出手,却只能抓住一片衣角。 梁子仪停下来,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说的却是:“姐夫很快就要和堂姐完婚了,我弟弟的事我自己能处理,谢谢你能来看他。” 说完,她将衣服扯回来,继续向前走,这条过道仿佛没有终点…… 而乔佑川怔站在原地,梁子仪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心里。 五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拒绝自己。 回过神时,早已看不见梁子仪瘦弱娇小的身影。 乔佑川再回头看着‘太平间’三个字,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接下来两天,梁子仪一直在料理秦亦舟的后事。 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他买了一块墓。 那本来是她积攒着给他上大学用的,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墓地。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际忽然闪过了几道雷光。 “舟舟,一路走好。” 梁子仪看着墓上那抹秦亦舟熟悉的笑颜,努力的稳住情绪:“过不了多久,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