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两个人之间,无形之中有了博弈的痕迹。 贺司樾收敛视线,命人取来磕成分温和的烫伤药膏,从始至终神情疏淡,指尖沾取药膏一点点涂抹在陆栀意手背,却也回答了她的话:“你如果好奇,我让林肯整理一份我在德国日常工作行程表给你过目?” 陆栀意僵住。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贺司樾拧好药膏,看着她,“好了,自己记着这两天多涂。” 他把药膏塞到了陆栀意手中。 便转身离开。 陆栀意低头看着手中药膏,又看看手背薄薄一层白色膏体,似乎手上还残留那干燥温暖的触感,她猛地攥紧药膏。 真的—— 只是工作吗? 陆栀意无法判断。 她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无意之间,与带着贺骁刚刚进来的徐诗诗对上视线,徐诗诗眼里闪过几分她看不透的嘲讽。 陆栀意皱了皱眉。 心头总是萦绕着一种憋闷的窒息感。 乔佩瑶—— 她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明明这个人并未出现打扰他们现在的生活,可陆栀意却感受到了一种胆战心惊的意味,似乎处于一处幻境之中,随时会有人来破坏此刻安宁,让她坠入深渊般的恐慌。 陆栀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种不适感。 直到吃年夜饭。 转桌很大,足以容纳三十多人。 陆栀意安静坐在贺司樾的身边。 其实贺司樾是一个非常有礼仪教养且体面的男人,该履行的责任半分不会推辞,例如现在。 陆栀意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酥皮鱼翅盅。 她够不到的,他都能恰好注意到,下一秒就放在她的手边,十分自然。 陆栀意侧目看他。 贺司樾敛眸,对上她视线,单手落在她身后椅背上,右手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鱼肉,还把上面的香菜全部夹走,语气不疾不徐:“看我干什么?比这些吃的更秀色可餐?” 陆栀意顿时瞥了眼他夹走的香菜,收回视线,耸耸肩:“贺总这么养尊处优的人,原来也有这种眼力见照顾人,有点意外。” 贺司樾眯着眼看她:“你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陆栀意认真地给予回复:“你当好话听就是。” 他笑,给出了评价,“陆栀意,你挺难伺候。” 陆栀意抬头看他:“贺总还伺候过谁?还有对比?” 贺司樾抿了口香槟,似乎觉得她问题十分弱智,又给她夹了一只烤鸭里的鸭头,转头去跟贺筠敬酒了。 陆栀意撇撇嘴。 又将视线落在刚刚被他夹走的香菜上。 他竟然注意到了她不吃香菜—— 看起来像极了是爱。 可真的是吗? 这只是他的教养,今天无论他的妻子是任何人,无论爱与不爱,他都会这么做。 教养和他本心并无关系,就好像他可以事无巨细也照顾,但是下一秒也会冷漠无情地将人推下万丈悬崖,乔星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也足够给她警醒。 她绝对不能……冠上爱的名义和滤镜。 吃完年夜饭。 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孩儿们都去外面放烟花。 陆栀意却已经无心这个年,她不得不承认,徐诗诗的话的确是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让她没办法从容应对,心口始终往下沉坠。 坐在廊下。 陆栀意终究没忍住打开了搜索框。 输入了乔佩瑶这三个字。 可惜什么信息都没有查出来。 头有些昏沉,陆栀意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那边正热闹的场景,她转身回了贺司樾的院子。 本来今年应该去港区陪妈妈的,但是贺司樾回国了,她这个媳妇也应该尽自己义务,在贺家过第一个年。 上了楼,途径贺司樾书房时候,陆栀意忽然停下脚步,她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脑海里想起之前佣人们说的话。 他们只能清扫其他地方。 贺司樾书房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好像是一个禁忌之地。 无人敢触碰。 可就是这种“绝对不能”,让陆栀意心头浮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心跳慢慢加速,她走过去,手握在门把手上,今天贺司樾回来办公过,所以并没有上锁,陆栀意很轻易就推门进入。 书房很大,全屋黄花梨古色古香的风格,进来便有扑鼻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正前方是两面书架,古今中外的典藏书,大多外国原文书,陈列的十分整齐。 陆栀意大量了一下这间书房。 贺司樾用了十多年的书房,从小到大读书工作大多在这里进行,留下了不少痕迹。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一时似乎通过这里,恍惚间看到了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少年。 余光瞥了眼桌面。 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钢笔漏墨了,把桌面放着的书本染上墨汁,陆栀意连忙过去把钢笔拿起来,抽了纸试图把那本书擦干净,贺司樾的书大多昂贵的难以想象,能救一点是一点。 手忙脚乱之下。 不小心撞到了身后柜子。 啪! 一声清脆声响。 陆栀意回过头,才发现后面玻璃柜里放着一个相框被她刚刚撞倒了,她放下手转身打开柜子去翻开那相框,眼瞳里猝不及防映入一张笑的温柔恬静的面容。 女人穿着一条浅黄色法式长裙,站在海边回头冲着镜头笑着,黑发如瀑,衬得那张脸更娇小柔美。 有人曾经说。 爱一个人的时候,镜头是可以表达出来的。 而这张照片,几乎是扑面而来拍摄者的用心和爱意,把照片里女孩拍的更加美丽动人,鲜活明媚。 陆栀意指尖寸寸冰凉,不受控地颤抖着。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这样一张脸,几乎瞬间,就与乔佩瑶这个名字对上了号。 心口似乎毫无防备被撕开一道裂缝,密密匝匝的疼痛席卷了她,陆栀意的脸色刹那间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漂亮的瞳眸瞬间染上雾气,不受控地一滴豆大的泪珠砸落。 第64章贺司樾,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原来是真的—— 陆栀意颤抖着手把相框物归原位。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书房的,她甚至不想再跟贺家人虚与委蛇,顾不得今天是大年夜,在前方人声鼎沸中,狼狈地离开了贺公馆。 牌桌已经打了三圈。 贺司樾目光环视四周,并未找到女人的身影,他无心继续,起身掏出手机给陆栀意打电话。 嘟嘟嘟—— 那边直接挂断。 他皱了皱眉,又打了一通过去。 仍旧是一样的结果。 贺司樾眼底渐渐浮起不耐之色,最后给她拨了一通电话,这回女人终于接了起来,听筒里,她嗓音还残留几分很奇怪的哑意:“有什么事吗?” “你去哪儿了?”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看着火星更加明显。 “回公寓了。” 女人的回答意料之外。 贺司樾皱了皱眉,“现在?出了什么事?” 那边静默了一瞬,陆栀意才说:“没出什么事,就是懒得应付了,我很累,这个理由可以吗?” 女人语气比平时冷淡了不少。 这点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只是—— 她平白无故闹什么? 贺司樾眉心冷硬地拧了拧:“我去找你。” “不需要!”那边娇媚的音色染上了点点冷意:“贺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承受不起,也让我很困扰,就这样,我睡了。” 她不管贺司樾是什么情绪,直接挂了电话。 从未有人,敢这么挂过他电话。 陆栀意是唯一一个。 贺司樾长眸浸了冰水般,紧紧攥着手机。 这是什么意思? 恃宠而骄么? 是他最近,对她太好了,所以现在也有了胆子给他甩脸子? 陆栀意的反应,像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一样—— 烦躁思绪翻滚,吸入口腔的烟从肺里滚了一遭又吐出,他掐灭了烟蒂,转身进入主厅,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出门。 恰好。 贺老爷子今天精神头不错,看贺司樾有所动作,立马招招手:“司樾,过来陪爷爷下两局棋,好久没碰了,今天开心开心。” 贺司樾脚步生生停下。 攥着外套的手指紧了紧,便转身走到了老爷子对面坐下。 老爷子最近身体情况渐渐好转了些,最好让他心情更加平顺些是最好的。 “拿衣服,这是准备出门?”贺老爷子低头布棋,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句。 贺司樾长睫轻垂,“没有。” 贺老爷子巡视四周,“陆丫头呢?” “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是吗?”忽然,徐诗诗端着老爷子药羹上前,目光柔柔看了一眼贺司樾,“刚刚怎么看到她开车走了?是不是觉得这儿呆着不舒服?” 贺司樾抬眸,眸光冰透无光,仅仅一眼就似乎把人摁进了寒潭那般,窒息感围绕,让徐诗诗脸色微微变了变,可她生生咬了咬舌头,疼痛感让她镇定下来。 贺老爷子落棋的动作停顿。 脸上浮现不满:“嫁进来半分规矩都没有,所有人都在,她不打招呼就走,成何体统?” 这是什么教养? 徐诗诗当即接话:“年轻人,可能无拘无束惯了,懒得应付什么就摆在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