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渊双目通红,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爱意。 “阿双,求你……” “求你……骗我一次……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殷明月冷笑。 “那你就去死啊。” “阿双……” 褚文渊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殷明月却毫不留情,一脚踏在褚文渊的手背上,狠狠碾了碾。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殷明月绝不可能原谅褚文渊。 她曾经近在咫尺的幸福,又一次被褚文渊亲手毁了! 喻臣死了! 她再也无法见到他! 凭什么她要原谅褚文渊? 她殷明月得不到幸福,褚文渊也该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褚文渊看着殷明月的背影,眼中的光一点点湮灭。 原来,下跪与哀求当真不会有任何作用。 曾经,殷明月一次次跪在他面前,求他饶了她,他只觉得烦,觉得殷明月低贱廉价。 如今,他才明白,下跪与哀求,是因为无助到了极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怎么办…… 殷明月是被他一点点逼疯的。 现在轮到他了。 今日的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门外传来脚步声。 褚文渊漆黑沉寂的眼睛爆发出光亮,他猛地起身上前。 “阿双……” 可下一瞬,那一点光又熄灭了。 来人不是殷明月。 褚文渊在心中自嘲一笑。 是啊,殷明月怎么会回来? 他唤来人道:“爹。” 褚将军看着自己一个好好的儿子,不知为何会闹得这副模样。 他皱眉:“豫白,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褚文渊这才看向自己方才被殷明月踩过的手,血迹斑斑。 刚才不觉,痛觉这才一点点出现。 褚文渊摇头:“无碍,方才擦破的。” “爹,有什么事吗?” 褚文渊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好半晌,他才叹息一声,严肃说:“你与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一直在查你?” 第41章 殷明月行事还是不够稳妥。 她久居后宫,不懂前朝之事。 褚文渊无奈地摇了摇头。 “爹,此事我能处理,无需您操心。” 褚将军眉头皱得更紧:“究竟是何事!你就连爹都说不得?” “儿子只是不想操劳爹,今日可是爹的大寿之日,莫要操心。” 褚文渊一笑而过。 褚将军虽然不悦,但也知道他这个儿子十分聪明,应该不会胡来。 褚文渊想起了什么,又说:“爹,你答应儿子一件事。” “何事?” “不要动她,不要谋逆,护她一世。” 闻言,褚将军愣住。 回神后,狠狠锤了一下褚文渊的肩,呵斥说:“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我可没有任何谋逆之心!” 褚文渊苦笑:“那便好。” 是的,他爹从来都没有谋逆之心,前世也是因他的撺掇,才会反叛。 说到底,他褚文渊是最大的祸端。 殷明月说的一点没错,他真该死。 褚将军不解:“你这是何苦?之前不是拒绝她数次?” “……爹,这是我欠她的。” 褚文渊心中苦涩无比,他摆摆手离开。 “爹,我有些醉了,回房睡了。” “祝您诞辰快乐,百岁无忧。” …… 殷明月回到宫中。 心中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褚文渊疯了。 一想到那些画,殷明月就觉得恶心。 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紧紧盯着她,简直毛骨悚然。 她不敢想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褚文渊还做过什么荒唐事! 她真的能斗得过他吗?以她这拙劣到谁也瞒不住的手段。 殷明月颓然躺下。 指尖轻轻摩挲那枚小小的玉坠,殷明月喃喃。 “喻臣,你在天上看着我吗?” “你会保佑我吗?” 她对喻臣所说的所有话,都注定再也得不到答案。 几日后。 殷明月正在梳发。 乌黑亮丽的头发,瀑布一般垂在肩头。 殷明月忽地想起前世,她死的那一天清晨,她也在梳发。 那干枯发黄的发,比冬日的枯草还要丑。 殷明月漠然看着镜中自己。 可漂亮又有什么用呢?换不来喻臣的一条命。 这时,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公主,首辅大人求见。” 殷明月眼都没抬一下。 “不见。”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片刻后,玉珠又端着一个锦盒进来。 “公主,此物是首辅大人送您的,他说若您不收,他便日夜不休地前来。” 殷明月颦眉:“……放一边。” 这褚文渊又想耍什么花样? 她才不愿整日都见到褚文渊。 殷明月只瞥了一眼那锦盒,模样朴素,嵌了一颗琥珀石。 没有多看,殷明月随手丢在一边,便忘记了这个东西。 下午。 殷明月出宫去面见父皇,她要请父皇帮忙,为她寻一位太傅。 殷明月学了四书五经,却从未学过朝政与兵法。 她曾经以为,作为公主,她本该一辈子都不会去管这些。 走到殿前,却迎面撞上一人。 是褚文渊,他还在殿前。 殷明月皱眉:“首辅大人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 褚文渊满不在乎道:“臣以为,面见公主便是最重要之事。” 殷明月漠然:“本宫与首辅大人向来没有交集,能有何事?” 在大庭广众之下,殷明月还是会与他周旋一二。 褚文渊行礼,沉声说。 “公主,臣教你如何应对前朝之事。” 殷明月愣了一瞬,冷笑:“你是在讽刺我手段粗略?” 第42章 褚文渊这一出,极其侮辱人。 殷明月只觉真可笑。 她要查的人,却主动来教她如何应对那些。 是太过于看扁她,还是太过自信? 褚文渊就那么笃定,她有朝一日不会亲手将他送上绝路? 殷明月心情十分复杂,眉头紧锁。 褚文渊拱手作揖,十分认真:“公主,臣并无其他寓意。” “臣是真心想要教您。” 好为您的未来铺路。 褚文渊没有说出内心的话,他知道,他没有资格。 殷明月几乎被气笑。 她一扬手:“好,本宫便给你一个机会。” 她倒要看看,褚文渊究竟还能耍些什么花样! 一眨眼,便是一月后。 殷明月与褚文渊竟相安无事度过了一月。 殷明月的态度仍旧冷漠,褚文渊心中却十分满足。 他只要能够待在殷明月身边,就觉得自己陷进了餍足的快乐之中。 只要他骗自己,如果一切这样下去,未来一切都会变好,殷琉会原谅他。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褚文渊只要这么想,就觉得自己仿佛有了希望。 可这只是如果。 …… 那一日,是宫宴。 皇帝像往常那般设下宴席,宴请群臣。 殷明月坐在那里,仍旧身着绫罗衣裳,佩戴着精致的步摇,引得所有人纷纷偷看。 褚文渊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产生了好似以后她就会属于他的错觉。 喻臣死了,她凭什么不能属于他? 一个活人还斗不过一个死人吗?他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陪她耗。 褚文渊恍惚间,却猝然对上殷明月冰冷的一双眼。 极为好看的一双桃花眼,看向他时,却总像是淬了刀。 褚文渊猛然清醒。 喉间涌上阵阵苦涩。 他又在“痴心妄想”了。 因为这半年过分平静的时光,反倒令前世的记忆遥远地像是一场梦。 褚文渊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他最近总在做一场梦。 梦里,他与殷明月顺利成婚,一对佳人身着大红婚服,拜堂、礼成、送进洞房。 他掀开盖头,盖头下的殷明月与他想象中一样美。 她笑着唤他:“夫君。” 掀了盖头,他们一起喝交杯酒。 殷明月温热的肌肤贴着他的手臂,宛若真实。 可下一瞬,殷明月便口吐鲜血,温情的双眸被恨意占据。 她说:“褚文渊,你不配得到爱。” “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我不想在九泉之下,还要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脏了我的轮回路。” 她说:“褚文渊,你食言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一切,为什么要害死我爱的人!” 声声温情化作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问得褚文渊哑口无言。 每到这里,褚文渊就醒了,大汗淋漓。 褚文渊忽觉杯中本来香醇的酒,苦不堪言。 殷明月陪在父皇身边,却髓不知味。 又是新的一年,四季换新。 可失去的人,却再也无法回到她身边。 近日,父皇送来的熏香没有了。 殷明月又开始陷进梦魇。 她总会梦见喻臣。 十几岁的喻臣,陪她前去做苦役的喻臣,一次次护她回宫,抓住她的手的喻臣。 那一夜,他被她抓着手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驸马?” 后来,他们牵着对方,一同叩拜天地。 似乎一切都是美好记忆。 可下一瞬,殷明月所见之处,皆是血。 老天没有保佑他们。 前世,喻臣替她承下要命的惩罚,浑身是血地死在她怀里。 这一世,喻臣又是为了救她,又死在她怀里,那日的血比婚服还要红。 叫她如何放下?如何放得下? 每一次醒来,殷明月都恨不得冲到褚文渊身前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