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拿着冰冷的鞭子走了进来。 孟玥怡知道,自己绝对捱不过十下。 哀莫大于心死。 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不重要。 人是不是她伤的,也不重要。 谢皓谦只是想找个人出气,替他那心尖上的人出气罢了。 孟玥怡望着如今的谢皓谦,不由得觉得恍惚。 眼前的人真的是她当年在南山寺前,一见倾心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吗? 这么多年,就为了那一眼,她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 如今,也该到了彻底放手的时候了。 孟玥怡眼中黯淡。 在那鞭子落下之前,她心如死灰,沙哑着嗓子开了口: “我认罪。” 空旷的审讯室内回荡着孟玥怡平静而绝望的声音。 谢皓谦似乎是没有想到孟玥怡竟然会认罪,眉心深皱:“当真?” 孟玥怡费力挤出声音:“我承认,是我雇人杀害舒云冉。我也承认,这三年来我对她恨之入骨。” “如今,我愿意付出代价……但我只求一件事。” “给我最后一晚的时间,我想再见我爹娘一面。” 谢皓谦看着孟玥怡颓废模样,心里不知为何,攀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9 但只是一瞬,就被他强压下去:“我怎知你是不是搞花样?” 孟玥怡连掀眼的力气都没有:“殿下若不放心,可以亲自押我前去。” 谢皓谦沉默许久,终是不耐烦地开口:“罢了,想来你也不敢跑。” 随即一挥手,让狱卒退了出去。 已近年关,雪下得越发大了。 孟玥怡一瘸一拐地在宫婢的搀扶下走在谢皓谦的身后。 到门口,谢皓谦停下脚步:“三个时辰后,本宫要在牢中看见你。否则,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宫也会让人去杀了你。” 孟玥怡蹒跚的身影一顿。 半晌,她回过头望向他:“谢皓谦,若是我真死了,你会难过吗?” 她声音很轻,飘散在风中。 谢皓谦没能听清:“什么?” 孟玥怡便摇摇头:“没事……殿下放心,明日,我们定还会再见。” 说罢,她便一个人踏出了宫门。 从皇宫到丞相府的路,那样远。 怎么从前走的时候,就没这样觉得呢? 大抵是那时,她心中带着期待的缘故吧…… 去丞相府,有她想见的爹娘。 去皇宫,有她一眼倾心的谢皓谦。 可惜,却没有一处在等着她,盼着她,期待她。 满面冰冷中,一股温热流了下来。 “嗒”。 雪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色的花。 孟玥怡好像感知不到,麻木地拖着脚步,紧紧凝望着亮着光的丞相府。 近了,就快到了…… 孟玥怡怔怔伸出手,却“扑通”一下摔在冰冷的雪地里。 漫天的雪花落在孟玥怡身上。 她视线涣散,忽然好像回到了好多年以前。 那天,京都下了雨。 她躲在破败的庙里,正在偷祭祀的供果吃。 突然一队士兵冲进来将她团团围住。 她吓坏了,跪在地上磕头,求他们能饶了自己。 下一瞬,她却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的女儿,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抱住她的丞相夫人泪流满面,说要带她回家,补偿这十几年来的分离。 可第二日,她就被丢出了府外。 好冷,好冷…… “爹,娘……玥怡好冷,可不可以……抱抱我?”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人匆匆跑来扶起了她:“孟玥怡,你怎么样?你看着我!” 孟玥怡却再也看不清了。 她的手无力垂下,一双眼彻底闭合…… …… 谢皓谦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孟玥怡回来。 他怒火中烧,立刻派人去找。 却有宫人来报:“太子殿下,舒小姐醒了,正急着找您呢。” 谢皓谦一刻都不耽误,转身便回到东宫。 殿内,舒云冉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看见他便眼含泪花:“太子哥哥……” 谢皓谦走过去将她扶进怀中,柔声安慰着:“没事了,太医说你和孩子都没事,你放心吧。” 舒云冉点点头,又轻声问:“那姐姐她……” 提到孟玥怡,谢皓谦眸色一沉:“她害了你,我绝对不会饶过她。” 舒云冉似是害怕地颤抖了下,而后她抓着谢皓谦的衣袖道:“太子哥哥,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谢皓谦没有异议,让人准备了马车。 马车驶出宫门口时,不知怎的,谢皓谦莫名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眼。 只见一尊沉木棺材与马车交错驶过。 就在这一刻,谢皓谦的心里突然腾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下一瞬,马车戛然停住。 从马车外,传来了皇后身边的吴公公的声音:“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后召您立刻回宫。”“另外,车里的舒小姐也得一并前往。” 父皇和母后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谢皓谦额上青筋跳动,心想着一定是孟玥怡那个女人,骗自己去看爷爷,实际上是派人跟母后告状了! 他挥手下令:“回宫!” 到椒房殿,谢皓谦刚踏进屋内,就听皇后一声怒斥: “跪下!” 谢皓谦依言跪下,却深皱眉心:“儿臣不知犯了何错,惹得母后大发雷霆。” 皇后见他如此,便知道他根本不知错。 她一掌拍在桌上:“方才太子妃的棺椁被送了回来,本宫倒要问问你,玥怡她究竟犯了什么罪,叫你对她痛下杀手,以至于惨死!” 惨死? 谢皓谦的呼吸一滞,心跳忽然空了一下。 但他仍不相信地反驳:“不可能,那女人一贯会演戏,一定是骗母后的!” 皇后见谢皓谦油盐不进,已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殿外响起:“谢皓谦,亲手害死自己的妻子,还能砌词狡辩,真是厚颜无耻!” 谢皓谦抬头,只见洛白走进。 他将一张房契甩在谢皓谦面前,愤愤不平:“当日卯时,孟玥怡正在为你买下这处梅山别苑,根本没时间去贿赂车夫!” “谢皓谦,你被舒云冉给骗了!” 第11章 房契静静地躺在地面,谢皓谦颤巍巍地伸出手。 “梅山别苑?这不是……” 这不是他随口说过的一处地方吗?孟玥怡怎么…… 谢皓谦打了个寒战,握在手中的房契寒凉,就如同孟玥怡常年低温一般的身体。 不对,这个女人城府极深,要不是她当初把她倾慕他的事闹得满城皆知,父皇又怎么会降旨赐婚? “洛白。”谢皓谦思及此,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起来,“不,我应该叫你谢长亭,我的皇叔。” 他一步步逼近谢长亭,手里的房契被握得皱成一团。 “假装百姓玩够了吧?给我一张破别苑的房契就想拿捏我吗?谁能证明这是真的?” 谢皓谦拔高了声音,用力将手里捏成的纸团丢向地面:“谢长亭,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云冉只是一介弱女子,为何要屡次加害她?” 谢长亭看着眼前的男人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恨不得一把将他揪住,把他撕得粉碎。 “醒醒吧,谢皓谦,事实就摆在你眼前,你却还是不愿相信。”他悲愤填胸,指向舒云冉,“堂堂一国储君,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而乐在其中,真是天大的笑话!”5 地上,舒云冉见形势不妙,眼珠一转,立即开口反驳:“皇后娘娘请听臣女一言!” 正在揉着太阳穴的皇后见事态有些超出想象,便只好挥手示意舒云冉开口。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太子殿下本和臣女两情相悦,奈何那孟玥怡回来后屡次陷害我,才被爹娘赶出家门。” “不仅如此,她还利用舆论造势,引皇上赐婚,婚后还无恶不作,轻则打骂下人,重则连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舒云冉紧锁双眉,神情委屈,似乎真的是在指控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谢长亭忍不住快步上前:“事到如今,你还倒打一耙,血口喷人!” 谢皓谦却用身体挡住舒云冉道:“云冉说得没错。” 虽然身在深宫,但皇后也曾听到过孟玥怡手狠手辣的传言,原先她只当是谣传,如今见谢皓谦亲口承认,心中不免也对孟玥怡多了几分怀疑。 “可玥怡毕竟是丞相嫡女,又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皇后凤眸一眯,“倒是你,舒云冉,一个身世卑微的养女,却能让太子为护你亲手惩罚太子妃,这才令人惶惑啊。” 皇后缓缓起身,俯下身子捏住舒云冉的脸:“来人,将此女打入天牢,永远不得再出来蛊惑太子!” “母后!”谢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