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我的心中唯有他一人,如今却被扣上一个水性杨花的帽子。 寒意自心口蔓延,我攥紧了掌心。 我被关进了昆仑的地牢中。 季苍槊走得毫不犹豫,不愿多看我一眼。 地牢中下了阵法,我无法运功驱寒。 只得缩在角落之中,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不知过了几日,我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之人。 “大师兄……” 我下意识地喊,可林青却皱起眉后退一步。 我顿时身子一僵,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不是那时的仙修江檀儿了,我现在在他看来只怕是个该死的魔女、奸细罢了! 我心里明白,却还是控制不了的难受。 林青打开牢笼的门,语气冷漠:“师尊命我前来压你去昆仑顶。” 昆仑顶,乃是昆仑刑戒之地。 我足上戴着枷锁,跟在林清身后。 今日昆仑顶上不仅有昆仑山的弟子,各大门派的人皆聚集于此,都是来看我如何受罚的。 季苍槊站在台前的最高位之上,他身侧站了一名面容精致的女子。 沈蓉蓉…… 回忆涌上脑海,前世我也是这般仰着头,看着季苍槊与沈蓉蓉结为道侣。 分明心痛如刀绞,我却还要笑说:“恭祝师尊。” 我呆在原地,失了动作。 于是有人将我摁倒在地,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们问:“仙尊,该如何罚她?” 我听见季苍槊的声音,比这寒冰所制的地面的还要冷。 “逆徒江檀儿受蛊惑入魔道,昆仑宗为天下榜样,今日本尊便亲自为她剔除魔骨,以修正道!” 第9章 剔除魔骨?便能修正道? 可我是天生的魔修,每一分骨血皆为魔族身躯。 我只觉荒谬,扯动苍白的唇角。 季苍槊为了这宗门的声誉,倒是什么话都能编纂出来。 押着我的人松了手,季苍槊走至我跟前,将一枚丹药塞入我口中,沉声道。 “合道丹,加以浓厚灵力可助修仙者洗髓换骨。” 我猛然意识到,他季苍槊并不是编纂出来的,他是真的想要将我转为仙修。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为了惩罚我吗? 我曾听闻过,洗髓之人需经历千百次的反复折磨。 撑过去了,就成功了。 未撑住,便成了彻底的废人。 我不明白,讶异地抬头去看,对上季苍槊俯视的视线。 季苍槊看我的眼神却还是那么冰冷吩咐道:“压上刑台。” 一名弟子便走上前来,将我带至那台上。 我看着台下数不尽的人,想到我将会在此处遭受何种事情,指尖微微发颤。 身边的弟子忽地出声:“别怕。” 熟悉的声音让我一怔,忙抬头看去,竟是司承邑! 司承邑替我除去镣铐,笑容冰冷:“仙道太过放肆,竟敢强行抓走你,今日魔皇便要带我们血洗这昆仑!” 话落,天中黑云聚拢,乌压压地一片朝这边而来。 “糟糕!是魔军来了!” 台下仙门的弟子慌张不已。 季苍槊只抬眸看了一眼,岿然不乱,仍伫立原地。 “摆阵!”4 昆仑山的弟子纷纷举剑,我却倏然愣住。 这个阵法与我梦中的一模一样,是——万剑阵!困杀我爹的万剑阵! 我恍然明白,原来今日季苍槊不只是想要为我剔骨洗髓,他早就做了如此准备,要除去我爹! 顿时,止不住的寒意自心口散出,我整个人如落冰窖。 我用力推开司承邑,焦急无比地说:“你们快走!让我爹快走!” 司承邑却不明白,只以为我过于惊慌失措。 一转眼,魔族大军已然落在昆仑顶上。 领头的赫然就是我爹。 “爹!快走!” 我一颗心寒了半载,也顾不得其他,朝那边奔去。 可我还未跑下刑台,几把剑便自季苍槊处飞来,将我团团围住,困在原地。 接着,昆仑顶上漂浮起成千上万把剑,泛着莹蓝的光。 万剑阵启! 一切就如梦中那般。 仙门与魔族混战,遍地的残肢,遍地的血,仙修和魔族的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司承邑上前打碎困住我的剑阵。 可早就来不及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季苍槊和我爹殊死相斗! 风云色变,天都像要被打裂开来。 但季苍槊终究更强,我爹被一剑击落在剑阵中心。 我眼见着半空中,季苍槊缓缓抬起了剑…… 不可以……不可以! 我目眦欲裂,向着季苍槊跪下,大声哀求。 “仙尊,师尊!求您收回风祁剑!求求您不要杀我爹!” 我这辈子从没给人跪过,只这一次,我别无他法。 季苍槊看我一眼,目中无一丝怜悯,与前世杀我那般。 他说:“魔道该死。” 一句话,将我的心剜碎。 我大喊:“季苍槊!我入这昆仑,自始至终,只是因为我钟情于你!” 季苍槊眸光一滞,下坠的风祁剑亦停了一瞬。 这一瞬,便够了。 我从未想过我能行得如此之快。 我奋力推开了爹,迎上了那落下的风祁剑。 身子被剑捅了个对穿,死死钉在了地上。 身体被贯穿的疼痛充斥着每一条神经,流动的血液在灼烧每一处。 即便是我已经体验过一次了,这一次,仍旧还是好疼…… “檀儿!!!” 我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想着,能挡下来真是太好了。 我扯动唇角笑,喉间鲜血却再也抑不住。 季苍槊倏然之间便来到了我的身边,不知为何,我竟从他那始终如万年冰雪般的眸中看到了几分慌乱。 我这个魔女,难道终究打乱了季苍槊的道心? 可下一刻,季苍槊就伸手握住了风祁剑。 这一瞬,我的心口的疼几乎压过去了身上的痛,死死咬住下唇也控制不住泪水涌出眼眶。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季苍槊的手,故意将我的血染红那雪色的衣裳。 迎上他的眼,我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 “仙尊,我不恨你,可我也不爱你了。” 第10章 意识渐渐地被抽离。 我松开了手,朦胧之中,我看见季苍槊转身离去,看见爹试图救我。 分明他浑身是伤,却还小心翼翼地,奋力将真气灌入我的体内。 可我的伤口无法好转。 “檀儿别怕!爹会救你的……” 我的声音气若游丝,喉间涌出的血淹没了许多话语。 “爹……女、女儿不孝,未能给你送终……来世再报答……” 若有来世……若真的还有来世的话。 弥留之际,我陷入了一个不知是谁的怀抱。 嗅到的唯有血的气味。 我不知是谁,再也睁不开眼了,耳畔的声音也tຊ都渐渐远去。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过去的记忆宛如走马观花般浮现,却是不停地倒退。 最后停在多年前,我与季苍槊初遇那日。 我没有看他,没有追上去,只是与身旁人一样,跪在地上。 说:“恭送仙君。” 季苍槊,我与你最好永远形同陌路。 梦醒那日,窗外下着鹅毛大雪,雪色笼罩了整个院子,唯有几枝绯红的寒梅点缀。 而我对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发怔。1 这是……谁? 美则美矣,精雕玉琢,玉面桃花,皮肤细嫩光滑,比起我本来的面容倒也旗鼓相当。 可我江檀儿从来不长这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