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殿内被低压笼罩。 在场的人战战兢兢,有些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有些在幸灾乐祸。 宴桑诚恳道:“不知哪里犯了忌讳,名字乃父母所取,岂可随意更改?” 她如若想进宫,她定是乖乖的改,可是她不想入宫。 如此,倒不如逆着陛下的意,装作一副死板的榆木脑袋。 想来,新帝应该不会一怒之下将她处死吧? 卫帝冷笑。 好一个宴桑! 第20章 “那便——” 宴桑心跳加速,屏住呼吸,静待撂牌子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 下一瞬。 “留牌。” 宴桑心下一窒,迅速的磕头行礼,来掩饰眼底的震惊。 卫帝微微勾着唇角,这种小把戏他还看不穿吗? 她想出宫,他偏不让。 下一刻,坐他身侧的良妃咳了咳。 卫景熙转头,声音低沉:“若是不适,便先回去吧。” 宴桑叩谢皇恩后便默默退下,被内务府的公公领去了自己的宫殿。 重华宫内。 白芷早就等候多时,端着一碗热汤递过来。 “主子先等等,稍后便有膳食上来。” 宴桑神色戚戚,默默喝了一口,叹道:“往后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了。”她又喝了一口。 她今日得罪了皇帝,纵使没有得罪,也留下过深的印象。 白芷听她讲完今日在殿上的事情,也思索了起来,径自说道:“今日我和宫内的其他下人聊了聊,听说陛下对下人很是温厚,只是瞧着冷,有人算过,陛下自登基,没有处罚过任何宫人,或许陛下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宴桑心想,最好是。 圣旨是晚些时候才到的。 陛下封她为顺嫔。 这个顺字,不正是嘲讽她白日里在殿内那一副傻样冲撞天颜的行为。 好小肚鸡肠! 宴桑捏紧了圣旨,坐在宫里烤火,虽然是初春,可天还是冷冷的,即使没有落雪,她还是受不了这冷。 李琳玉跑来她宫里蹭炭火。 她拿了一张小椅子,坐着和她聊天。 原来她被册封为李昭仪,住长乐宫,离她这不远。 这群人中就属李琳玉位份最高,她父亲是李昭李大将军,一直在外西征,西征后又守了数年边境,前阵子才凯旋,宴桑一阵恍惚。 李昭是先帝的舅舅,亲舅舅。 他手握二十万重兵,如今回来,正是时候。 李琳玉的位份怕是远远不止于一个小小昭仪。 她看着活泼的李琳玉,仿佛见到旭日东升。 正这时却听见李琳玉小道:“明日要去拜见良妃娘娘,据说娘娘早些时候落下了疾病,没法开口说话,但是她为人一直很和善,长得也美,宫中许多下人都可惜这件事呢。” 李琳玉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一脸惋惜。 宴桑回神,心事重重,笑笑不言。 白芷端上一盒糕点,宴桑示意李琳玉尝尝。 她看着李琳玉的动作,怕李琳玉噎死在她宫里,急道:“吃慢些,你要喜欢都是你的。” 李琳玉挥了挥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白芷笑了笑,插嘴道:“这松子百合酥外层酥脆,内馅松软,我们小主也很喜欢呢。” 宴桑笑了笑。 见李琳玉吃的急,连口脂都掉了,她缓缓起身拿过桌台上红色口脂,正要将东西递给她。 忽然她浑身一震,胭脂摔落在地。 脑海里又闪过一阵碎碎的片段。 昏暗破旧的牢房里,一个女子灰头土脸,面色苍白,吃着一盒松子百合酥。 她边吃边流泪,好不凄惨,可偏偏她是笑着哭的。 她为什么在牢里? 又为什么吃着松子百合酥? 像是有什么翻涌上宴桑的心头,如同重石砸入心间,这一幕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捂着心口,像是生生要晕了过去。 白芷面色大变,李琳玉也吐出嘴里的糕点,二人惊恐的扶住她。 最后留有意识的那一刹那。 她还不忘记安慰二人:“我没事……” 话未完,她眼前倏地一黑—— 第21章 宴桑醒来的时候,重华宫内一片安静。 却还是晚上。 她迷茫的睁眼,手像是有些麻。 正想抽手,却发现白芷的伏在床边,紧紧的压住她的手,像是睡着了。 她轻轻将白芷的脑袋挪开,抽出手,合在身前。 安心的闭上眼,露出一丝笑意。 翌日。 天明。 白芷抬头,却发现宴桑已经醒了,正坐在床榻上,头微微后仰,眼神缥缈,不知到在想些什么。 她不由抓紧了自己家小主的袖子。 宴桑侧颜看她,目露疑惑:“怎么了?” 白芷心下不安,想起她昨日的晕厥,凝视着她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叫她小姐,而不是小主。 宴桑一愣。 笑道:“怎么会。” 话语刚落,白芷脸上一松。 门外来人,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那苦涩的味道宴桑在床榻上都闻到了。 她视线有些缓慢地朝她的宫女看去。 白芷接过,为她吹凉,又试了试毒,才放心给她喝。 宴桑接过,没有一丝犹豫,仰头喝下。 白芷笑问:“主子不问这是什么药吗?” 宴桑道:“就算是毒药,我也喝。” 白芷瞪了她一眼,立刻解释道:“这是太医给小主开的安神药,近来小姐总是时不时头疼,喝些安神药或许会好些。” 说起这个,宴桑想到了李琳玉。 “昨日没吓到李昭仪吧?” 白芷有些许无奈,叫人进来为她更衣梳妆,道:“吓着了,她说,让小主最近都别出门,好好在重华宫养着。” “我要是不听她的,可以吗?”宴桑开玩笑道。 白芷不说话,宴桑一怔,转身看她。 瞧见她一脸委屈样,倒是笑了出来。 顿时气氛一松。 宫墙之间,妃子们走在宫道间,低声笑语、倒叫宴桑意外。 可进入良妃的寝宫处。 所有的欢声笑语都静下。 宴桑低着头,恭敬的随众人请安,良妃旁边的女官将她们叫起。 女官看起来大约花信年华,她柔声道:“娘娘喜欢安静,大家无事便散了,若有事,可在闲暇的时候来找娘娘。” 良妃一言不发的呷着茶水。 宴桑心下一松,喜欢安静,总比喜欢闹腾的好。 可当她起身,将视线移在良妃的脸上时。 宴桑瞳孔一缩。 这张脸…… 良妃旁边的女官喊了喊她。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四周都仿佛是安静的,她们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怔怔看着她们的神色。 李昭仪拽过了她,两人一起跪下。 堪堪回神。 “娘娘赎罪。”李昭仪一双如同露珠晶莹剔透的眼睛此刻弥漫着不安。 倒是宴桑一言不发。 殿内刚入宫的妃嫔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单看这一出,看良妃会不会不悦,就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良妃没说话,深深的看了宴桑一眼,只是朝女官点了点头,那女官便上前将李昭仪和宴桑扶起。 李昭仪心下忐忑。 宴桑没有说话,却是低着头。 众妃嫔都松了一口气。 “都退下吧。”女官道。 宴桑被李昭仪连忙拉着行礼离开。 却被叫住。 “顺嫔留下。” 宴桑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些,对琳玉点了点头,她才放开她的手。 视线偏转,良妃已经款款走向她的书房。 她无疑是有一张艳丽无双的脸,可是神色宁静,安下了宴桑的心,良妃又转头看着她。 那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宴桑灵光一现,这是要她跟上。 第22章 良妃见她跟上,笑了笑。 她将宴桑引至一幅画前,那幅画栩栩如生,每一笔都像是执笔之人的真情流露。 是一个与良妃有七八分相似的一个女子,只是不同的是,画上的人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冷剑。 这幅画给她的感觉更强烈,她呼吸急促问道:“上面画的是娘娘?” 良妃摇了摇头。 良妃握笔写着什么。 宴桑低头看着书桌,上面写着—— 我也不知是谁。 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先帝的一个妃子。 宴桑一愣,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这幅画是谁画的?” 良妃看了她一眼,笔下浓墨晕开—— 陛下。 入夜,御书房殿内,卫景熙坐在里面,一本本翻阅奏折,朱砂落下,又换了一本。 烛火明亮,殿外月色高悬,他疲倦的揉了揉眉。 旁边的太监放轻脚步,又点上了一根蜡烛。 可声音还是打扰了他,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在奏折上,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亥时了。” 他将奏折合上,起身离开,走在漫漫无边的宫道中,徒然生出几分伤感。 走进暗室里,他屏退众人。 在这样的天里,他浑然不觉寒冷的摸上了冰棺,静静看着里面的女子。 “昨日又碰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和其他人不同,不是长得像。” 卫景熙轻笑:“是性子很像。” 无人回答。 重华宫内。 宴桑想起今日的事,总觉得有那些地方被她忽视了。 初入宫时的熟悉感…… 牢房里的女人…… 良妃娘娘的画…… 陛下画先帝的妃子…… 可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想通,索性放弃,正熄灯入睡。 白芷急急赶来,喜道:“小主,小主……” 宴桑奇道:“你怎么了?” 怎么一副捡到了钱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