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十月,已经有了凉意。 但那天真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温暖如春。 乌央乌央的人群挤在河堤上,等着开闸流水的那一刻。 这是浦城乃至整个大荣国,最大的河道改造工程,最宽广的一段人工河。 黄之桐和谷雨也在,以她的身份不能有专门隔开的位置,只能同普通民众一起观看。 为了能瞧见水头,还挑了一块大石头站在上面。 吉时到,劳工们开始挖掘围护。 随着挖掘的越来越宽,河水从一小股,慢慢的变成一大股份,慢慢的越来越多,忽然就那么冲了过来。 如千军万马奔驰而来。 夹杂着泡沫,枯枝,落叶,一泻千里。 耗时十八个月的工程,终于完工并要投入使用! 这可是黄之桐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参与的工程。 她是心情跟着奔流的河水一起澎湃,也跟着浪头一起雀跃。 她的人也跟着河水奔跑了一段路,直到追不上才停下来。 这种心情估计只有杜守恒能懂吧,可惜杜主事作为主要建设者,站在上游的官员中间,正享受别人的追捧。 来恭喜她的居然是廖文叙,“小窦,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第225章 落水 黄之桐掩不住的兴奋:“说不上成就感,毕竟自已参与了,与有荣焉。” 廖文叙道:“怎么不往上头去,那里有块高地,看得见河道的全貌。” “那里挤满了官员,岂是小窦能待的地方,这儿也挺好的。廖主事怎么也在这里,不在上头?” “廖某不过一个学徒的小角色,那里哪能站得下廖某。”廖文叙道。 “廖主事说笑了。”黄之桐看着河水,敷衍他的话。 “等廖某能独立做一个工程,也可以站在那里。”廖文叙展望未来。 “廖主事悟性高,人也勤快,很快就能独立带工程。” “小窦,河道工程结束,码头工程也快完工,工部大部人要回京了,你打算怎么办?”廖文叙问的没头没脑。 “工部的人回京是理所当然,小窦还是给冯公子烧窑做工啊。”黄之桐还是那句话。 “小窦,不若这样,等廖某回京,你随廖某一起走吧。” 他还是说出口了,黄之桐装作没听懂, “廖主事,你要是自已带工程,需要窑场的水泥,保证优先您供货,给您质量最好的。 小窦还跟着您一起干,哪儿都行,不拘京城哦。” “你随廖某一起回京,咱们在别处烧窑,一起做工事可好。给你的待遇,定会比冯公子要好。 到时候给你置大宅子,带你吃喝玩乐,给你娶你想要的女子,多少个都行。”廖文叙开始利诱。 小窦油盐不进, “廖主事,小窦不才,怕京城太大,小窦惶恐! 浦城挺好的。马上就通航,水泥哪儿都能去,石头也哪儿都能来。” “你不再考虑考虑?”廖文叙最后问道。 “谢谢廖主事抬举。” 廖文叙没有强求,表示很惋惜和遗憾,走到河堤边道:“水来了,鱼会跟着来吗?” “应该来了吧。就是水有些浑浊,看不清。”黄之桐嘴上说着,人并没去朝河边靠近。 廖文叙为了能看清水里有没有鱼,朝河里探着头,他的小厮也没有靠近。 不知是谁惊动了拴在堤岸边,大树上的马匹,马匹挣脱了绳索,往岸边观景的人群冲了过来。 顿时人群四散,乱作一团,惊天动地的嚎叫着,有人慌不择路掉进了河里。 站在岸边的廖文叙也不能幸免,就这么被人撞进了河里。 他的随从急急呼喊:“十公子!十公子!” 也不知怎么,忽然间就冒出那么多随从,乱糟糟。 谷雨抓住了黄之桐的手臂,试图拉着她避开人群。 可是廖文叙的随从着急救人。 着急下河救人,不管不顾的往河里冲。 慌乱中撞到了黄之桐和谷雨,硬生生把她们撞的分开,把黄之桐撞到河边。 黄之桐随着一股巨大的冲力,脚下一个不稳,也摔进了河里。 等山峰拨开横冲直撞的人群,来到她们身边时,早已不见黄之桐的身影。 河水浑浊,水流湍急,此时已是初冬,冰冷入骨。 黄之桐惊慌间喝了几口水,呛的难受,越发的挣扎起来 。 感觉有人顺着水流推了她一把,让她出水透了一口气,又顺着水流往前飘去。 这一口气透过之后,黄之桐镇定了下来,她屏住呼吸,睁开眼睛,只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有挣扎的,有凫水的。 但明显有人跟着她。 应该是廖文叙的随从,他们下水救廖文叙,顺道救自已一下也不多余,为何只托了一把就放手? 救错了人?发现她不是廖文叙就放手了? 但前后都有人跟着自已干嘛? 身上棉衣越来越沉,手臂伸展不开来,黄之桐想脱了它,又怕上岸后没了外袍,暴露自已女子身份。 踌躇间,又有人推了自已一把,似乎是想让自已往前进的速度更快一些。 黄之桐顺势出水面透气,她已经离刚才落水的地方很远了。 再沉入水底,黄之桐屏住呼吸,已经意识到自已的处境,许是有人冲着自已来的。 她瞅准了前方有两三个被冲的失去意识的人影,钻到他们中间,脱去了棉袍,快速朝前游去。 河水浑浊,又脱去了衣裳,恐怕追她的人,在水里一时不能不能辨认出她的身影,这是她逃脱的机会。 这么想着,便不顾一切朝前游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甩掉跟着的人。 她又累又冷,出水面望不到岸边有人的时候,迅速爬上了岸,捡了石头在地上画了记号。 这一片她来往多次,算是熟悉。 前头那家村庄叫李家墩,去年她住在农舍的时候从那个村口过来过去。 村头那一家是婆婆和媳妇带孩子在家,男人在农庄里帮工,平日很少回去。 黄之桐咬紧哆嗦的牙,双手紧紧抱着自已。不敢停留,迎着刺骨的寒风,踉踉跄跄往前跑去。 推开那户人家的柴门,终于撑不住,失去了知觉。 谷雨早已掉了魂。 眼看着人群骚乱,眼看着廖主事被人轻轻一碰就掉入了河中。 她护紧了姑娘,可还是被人撞开了,那个人的力道不是她能抵挡的。 眼看着姑娘在她跟前,被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撞, 眼看着她被撞的朝前扑去,眼看着她随着那个人影一起掉进了河里! 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河水冲走了,再也瞧不见! 她急的说不出话来,只对着山峰朝河里指! 在慌乱的人群中追着姑娘被冲走的方向奔跑。 她被撞翻在地,她又爬了起来。 她看到廖文叙从水里露出了头,他的随从把他救了上来。 但更多掉下河的人并没有被上来,他们被水冲走了! 还有廖文叙的随从们,她记得上岸的人数没有落水的那么多,剩下也被水冲走了。 她也看到姑娘露出了头,可是仍然往前飘去。 她看到山峰顺着河边跑了一段路,然后跳进了河里。 再后来更多的人跳进了河里救人,也有人等在岸边施救落水的人。 有人自已爬了上来,有人幸免于难被救了上来,但没有姑娘的身影。 山峰精疲力尽上了岸,懊恼的表示在水里没有见到姑娘。 日头一点一点的过去,已经在下游打捞出了落水人的尸体。 直到傍晚之后,才在十里外,打捞到姑娘落水时穿的男式棉袍。 第226章 被救 杜主事断言,姑娘既然脱掉棉袍定然是没事的,可祝将军只喃喃说太冷了,命人在河边不停地寻找。 河道竣工开闸,本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却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浦城府衙觉得不吉利。 派出搜寻的人也不用心,到了后头,嘴里就嘟嘟囔囔起来,说寻不到的人已经没救了。 听得谷雨心口都疼。 只有赵家家丁和祝将军的人还在不停搜救着。 范围广,人手少,做不到人人都下河,搜寻的十分缓慢。 谷雨和清明,则按照她们之前的约定,沿着河边寻找有没有姑娘留下的记号,目前还没有收获。 天慢慢黑了,寻找难度越来越大,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谷雨被绝望的恐慌裹的透不过气来,姑娘到底被冲向了哪里? 黄之桐大概在酉时初醒来的,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屋里还未点灯。 醒来躺在一张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身上换了粗布的干衣裳。盖着破旧的棉被,发出陈旧的味道。 浑身酸疼无力,脸颊一侧火辣辣的疼。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听到动静,高兴的喊着:“娘,她活过来了。” 黄之桐心道我只是体力透支了,不是要死了。 一个妇人举着小油灯赶了过来,满脸喜色:“姑娘,你醒了?可真命大,这大冷的天,浑身都湿透了。” 黄之桐在昏暗的光线中认出那妇人,是这家女主人,她想开口答谢,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喉咙也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河水呛的还是病毒侵袭的。 妇人安抚道:“你刚退热呢,怕是没力气。” 黄之桐还是努力的发出声音:“多谢大嫂!” 妇人和小姑娘都没听清,见她要坐起来,按着她道: “再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