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摇曳的烛火照在纪云安的侧脸。
昏黄的灯光让整个房间多了一丝暖意。 窗外的风呜咽着,纪云安一边给青冥输着灵力,一边却忍不住偷偷红了眼眶。 跟青冥在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她竟这才发现,青冥体内的灵力少得可怜,只有原先的两三成不到。 可她竟全然不知,还让这样的青冥闯进皇宫去救人。 良久,她才勉强将青冥体内的伤稳定住。 推门出去的时候,她看见霍霆骁站在院子里那棵红梅树下。 飘摇的雪花伴着红梅落在他肩头,画面好看得让人不忍打破。 纪云安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床上的青冥,才掩门缓步走上前去。 鞋子踩进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音,纪云安在他几步外停下来。 “青冥他……究竟被谁所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可心底,却暗暗翻起巨浪,不知是愧疚还是难过。 她听见霍霆骁轻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一双明澈的眼睛灼灼看着她:“纪云安,你带着青冥离开这里吧,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别再回长安。” 一片雪花掉进纪云安脖子上,带着一丝寒意。 她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楼玉和国师串通一气想要她体内的佛舍利,想必霍霆骁自己都不知道他被人下了殒魔丹。 若是国师得不到佛舍利,那么霍霆骁便会成魔。 “听到没有,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你再管了。”霍霆骁语气低沉,神色凝重。 纪云安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想要佛舍利而已,便给他们就好,青冥不是说这上面曾沾了你的佛血,旁人用不了它吗?即使得到也并无意义。”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她心中很清楚,蓝禁让她上鸡鸣寺,就是想让她借着鸡鸣寺的佛光彻底洗净佛舍利,然后为他所用。 不过蓝禁不知道,只要舍利离体,不仅她会死,舍利也会跟着失效。 霍霆骁忽然抓住她的肩膀,眼神无比认真:“你听着,我绝不会让你再冒险了,这辈子,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护你周全!” 纪云安仍旧是看着他,记忆中那个爱她的霍霆骁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未曾变过。 可是如今这般看着又有不同,就算他体内有她女娲后人的内丹,也不过是比寻常的凡人厉害一些。 想要与整个妖界为敌,与整个大昭国为敌,他又岂会是对手? 纪云安淡淡一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走,并非我要逞能,你自己也明白世人贪婪,无论我躲到哪里,都逃不过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正是这个道理。 “无论世人多贪婪,若有人杀你,我便替你诛他神魂!”霍霆骁眼中闪过一缕红光。 一阵寒风乍起,纪云安满眼只能看见那雪花飘飞。 若是从前,听到这句话她一定感动非常,可是如今,她不希望他再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而断了自己的后路。 雪花打在她眼睫上,一片冰凉凝成了水汽。 纪云安轻轻握住他的手:“和尚,你是修佛之人,不得杀生。” 霍霆骁将手中那颗佛珠攥得很紧,似乎要用尽所有力气。 从前的纪云安都是千方百计想让他还俗,让他破戒,可如今,他真的下定决心要还俗之时,她却要将他推开,说他是修佛之人。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当初他对纪云安说那些绝情之言的时候,她心中有多痛。 他不想要佛,只要她,可却偏偏同她一步步走远,再想回头,却如同隔了一道天堑。 “若我愿负如来不负卿呢?” 纪云安身形一滞,太多的情绪压抑着,到了脸上却只剩了一片苦涩。 天地间,雪落无声,她默默掉出一滴眼泪。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抹苦笑:“可你本就是佛,是天命注定了的,谁阻半分,只会落到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她自己便是前车之鉴。 不是她不愿相信他的真心,只是她伤怕了,还有当初惨死的姑姑,有她整个巫山生灵亡魂未安,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开春时节。 她与霍霆骁,终究是只能相爱相望,却不能相守。 情深缘浅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