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桑口吐鲜血,痛苦倒地。 她体内的子蛊在不停翻动,五脏六腑好似翻江倒海。 看着卫景熙离开的背影,宴桑眼中最后一丝光亮消散,手缓缓垂落。 昏昏沉沉。 宴桑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衣衫褴褛,灰头土脸。 卫景熙拨开云雾,慢慢朝她走过来。 他向宴桑伸出援手,缓缓开口:“跟着本王,本王保你衣食无忧。” 她似懂非懂,步伐蹒跚的跟着他,一步一步,最后成为他身后步伐坚定的影卫。 最后她走出云雾,却见路的尽头站立两人。 一个是卫景熙,他奉命征伐,成为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另外一个还是卫景熙,他美人在侧,为护心上人弃她如敝履。 苦涩药香弥漫在整个房间。 宴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回了杏韵宫。 她竟然还活着…… “他想要你死,但朕把你的命捡回来了。”床榻边,传来萧帝的声音。 他拂过女人的发丝,动作轻柔而又带着冷意。 “三日后宫宴,养好身子,随朕赴宴。” 宴桑看着飘逸的床幔,眸光一片死寂。 三天后。 中秋宫宴。 宴桑随萧帝入座,看着殿内歌舞升平。 卫景熙携带傅月柔一同入座。 四目相对。 傅月柔神色微微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常。 宴桑看向卫景熙,他今日一身玄色长袍,对她的出现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漠然欣赏着眼前的歌舞。 高座上。 萧帝放下揽在宴桑肩上的手,看着左下方的卫景熙,晦暗一笑:“今日中秋家宴,爱妃怎么不去敬你兄长一杯。” 他特意在‘兄长’二字上加重了音。 宴桑只好默默拿起酒杯,裙摆拖曳在地,朝卫景熙走去。 “祝兄长年年如此日,花好月圆。” 卫景熙抬起下颌,吐出两个字:“同乐。” 一旁的傅月柔也抬了抬手中的酒杯,那炫耀的意味不言而许。 宴桑垂下眸,明明殿内铺了地龙,可她却觉得冷风飕飕的往宽大袖袍里面灌。 她回到萧帝的身侧,缓缓落座。 殿中。 舞姬轻巧的挥动左手的长剑,轻轻一跃,金丝提花的红色裙角随风起舞。 蓦地,她右手一转,杀意弥漫开来。 剑直直朝萧帝而去! 萧帝眼眸微眯,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扯过侧座的宴桑。 “呲——”刀剑刺入身躯的声音。 剧痛来得猝不及防。 宴桑死死咬住下唇,鲜艳的血顺着剑身,正潺潺流淌。 舞女见刺杀失败,转身就逃。 殿内一片兵荒马乱般的嘈杂,御前侍卫纷纷前去抓捕。 宴桑倒在了萧帝怀里,血晕开在了她的裙袍,恍若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她看向不远处的卫景熙。 男人眼中没有担忧,唯有漠不关己的冷郁。 第6章 杏韵宫。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太医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宴桑的剑伤,终是止血。 她半躺在床塌之上,整个人虚弱不已。 一道脚步声缓缓靠近。 宴桑恍然抬头,看到来人是卫景熙。 她心里像是一潭死水:“此时宫乱,摄政王不该守在傅小姐身侧吗?” 卫景熙皱眉:“你话里有话。” 宴桑别开眼:“希望傅小姐别被刺客抓走了,到时候又要我一命偿一命。” 卫景熙微顿,眉眼情绪翻涌。 他未多言,拿出一瓶白玉瓷瓶的金疮药,放在了床榻边。 “既然命大,就好好活着。” 说完,他便拂袖往外走。 望着卫景熙的背影,宴桑攥紧被子的手逐渐松开,眼眶晕染一片水雾。 她倒是想好好活着,可又是谁把她推入了深渊…… 在卫景熙离开后不久,门外又起了一道嘈杂声。 宴桑从床榻上坐起来,便看到傅月柔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为陛下舍身挡剑……够你做一辈子的宠妃了。”她话里话外,都是讥诮嘲讽。 自知来者不善,宴桑不欲理会。 见状,傅月柔自顾自在床榻边坐下,抬手勾起自己耳边的碎发。 “不过殿前人人皆知,是萧帝用你挡剑,拿你当盾牌罢了。” 宴桑拧了拧眉,不想听她在自己跟前聒噪。 “盾牌又如何,那也是你高攀不起的身份。” 傅月柔一怔,随即恼羞成怒。 “别忘了,你现在占的是我的身份!” 宴桑冷冷看着她:“若陛下知道你才是真的傅月柔,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得出皇宫?” 傅月柔噎住,半响后想到了什么,才堪堪缓过情绪。 “那又如何?只要有哥哥在,这世上没人能伤害我。” 她得意一笑,随即俯身凑在宴桑耳畔,一字一句低语。 “成为柔妃,这等荣幸之事,原本是你这个卑贱之人永远不能肖想的。” “你就好好享受萧帝对你的盛宠,享受我送给你的荣华富贵吧。” 傅月柔说完,耀武扬威地走了。 宴桑内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心脏。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 宴桑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夕阳,神情有些恍惚。 两名小宫女在墙角边嗑着瓜子,细碎讨论着今日朝中之事。 “听说了吗?北国丢失多年的公主近日在我们都城寻到,公主的兄长北明王亲自入宫来了……” “都城这么大,寻一个人谈何容易,他们那公主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好像有一个银色的长命锁,上面有他们王室的图腾。” 闻言,宴桑神色一滞。 她自幼挂在脖子上的就是一个长命锁。 宴桑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空荡荡的,长命锁不见了! 蓦地一回想,她猛地记起卫景熙要捏碎她体内的蛊虫时,碰过她的脖子。 长命锁,被他拿走了! 寝宫内。 太医为宴桑把完脉后,留下研磨的药粉便起身离开。 一身明黄龙袍的萧帝端起药粉,大手在她纤细光滑的左肩处缓缓摩挲,将白色粉末轻轻洒在她的皮肤上。 感受到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宴桑不由得皱起眉。 “中了剑,爱妃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嫩,深得朕心。”萧帝的语气很是暧昧。 宴桑抿唇不语,心中苦不堪言。 “待你痊愈,朕一定要好好地疼你。” 萧帝给她上完药,指腹一点点滑过她的肌肤,最后落在锁骨处。 “倒是奇怪,你往日里常戴的长命锁呢?” 宴桑听了,眼帘轻颤,长睫如蝶翼在眼睑下投落淡淡的阴影。 “大抵是丢了。” 萧帝的手在她颈脖处来回游走,勾勒着长命锁的形状。 “那丢失的北国公主有个和你很是相似的长命锁,你的不见了,真是可惜。” 他幽幽说着,神色晦涩不明。 第7章 直至萧帝走,宴桑的情绪还处于恍惚状态。 摄政王府门口。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进。 “停下。”宴桑揭开帘子,对马夫说道。 她要回自己的东西,倒是还得头疼一番。 青芷院。 宴桑朝卫景熙走去,将视线紧紧锁在他的脸上:“长命锁,还我。” 卫景熙本不悦她的不请自来,此刻听到她所言更是眸色寒凉。 “你要作甚。” 宴桑面色未改:“那是能证明我身世的唯一信物。” 自打她记事起,那长命锁就未曾离身。 饶是做了影卫,她也将长命锁牢牢护在最里层的衣物内。 从前她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若死于非命,就算容颜尽毁,卫景熙也能凭借这个长命锁找到自己的尸身。 可现在想来,何其可笑。 卫景熙淡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能还给你。” 宴桑看着卫景熙眼中毋庸置疑的目光,她心中一片寒凉。 “你早知我的身份,是不是?” 卫景熙想要开口斥责她的态度,对上她执拗的目光,吐出一个字:“是。” 宴桑浑身发冷,感觉整颗心跌落谷底。 自己一腔赤诚,多年来勤勤恳恳,忠心耿耿。 视他为恩人,视他为家人。 可如今,他告诉她,她原本就有家!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忍不住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无法对此事视若寻常,看向卫景熙的眼神瞬间充满难以置信。 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她是多渴望有一个家吗?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你既然已经是帝妃,就不要想成为北国的公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该懂得。” 宴桑凄凉不已,眼底悲恸万分:“鱼和熊掌?” 皇宫是什么好去处吗? 她对着卫景熙,轻轻解开衣带,衣裙落地,消瘦的身躯一览无遗。 一道道深浅不一,长短不一致的伤痕。 像是虫子,爬在她裸露的肩头,猩红的颜色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是萧帝折磨留下的痕迹。 一日复一日,一夜复一夜。 萧帝很喜欢她这个玩物。 只因她不似寻常女子那样柔弱。 像她们一样那么轻易的死去,成为一具由白布盖住的尸体,由宫道抬出宫外。 看到她身上的伤,卫景熙瞳孔中的光闪了一下。 片刻,他拧眉转过身,低沉冷漠的嗓音如同冬日寒冰:“你该回去了。” 宴桑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偌大的摄政王府。 她如风中柳絮般摇晃着身体,尽全身余力站稳。 一滴眼泪溢了出来,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翌日,皇宫。 萧帝摆宴迎接邻国宾客。 宫殿殿起了一盏一盏宫灯,流水一般的佳肴为邻国使者献上。 众人入席,为首的北明王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