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越听越胆寒:靠,这青年是愤青吧!竟然非议皇帝! “……气死先帝,屠戮兄弟大臣,暴君行径,世所罕见啊!” 青年涨红了脸,说到这里,一拍惊堂木,换来一阵鼓掌声。 尤小怜听得只想逃跑:“那个,四爷,走吧,走吧,好没意思的。” 她拉着狗皇帝的手臂就走,想着救那青年一命。 谢政安就站在她旁边,自然将青年的话全听了进去,见尤小怜要走,当即冷笑:“走什么?想听,进去好好听!” 他倒要听听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甩开尤小怜的手,就走了进去。 青年不知大祸临头,还在大放厥词:“世人谁不知尤相之女尤小怜乃是荣王未婚妻?” 尤小怜听得脚步一顿,内心大惊:这怎么吃瓜还吃到自己身上了? 她皱着眉,苦着脸,都不敢看狗皇帝的表情了。 原主曾是荣王未婚妻,那对狗皇帝来说是奇耻大辱啊! 别人每提一次,都意味着羞辱狗皇帝一次! 很好,这青年给她拉仇恨呢! “陛下却强抢了尤小怜入宫,这乃是强夺兄嫂的大不伦之罪啊!” 行了,你现在是大不敬之罪! 尤小怜真的很为青年的小命担忧,余光瞥着狗皇帝,却见他已经悠悠然坐了下来。那桌的几个客人从崔竭手里接了几张银票,笑嘻嘻让了位置。 “四爷,这青年一看就是读书读糊涂了!” 她跟着坐下来,明是说青年坏话,实则是想保着他的小命。 谢政安岂会不知她的心思? 他眼神阴恻恻,像是蛰伏的毒蛇,于一片吵闹的鼓掌声中,轻飘飘问一句:“尤小怜,你也觉得孤对你强取豪夺了?” ◇ 第52章 难道不是吗? 就因为原主当年的几句羞辱,你把一个女人困于皇宫,肆意报复,简直没品极了。 真想给你讲讲韩信胯下之辱的故事! 同样是男人,怎么就不能学人家大度一点? 尤小怜心里这么想,面上则疯狂摇头:“四爷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岂有那个资格?” 她依旧是乖顺可人的。 谢政安早看腻了,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冷嗤:“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她确实没有资格,但谁让他太无聊了,一次次给她资格了呢? 诸多破例,明眼人早知道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连英王都敢拿她来威胁他了。 但那又如何呢? 他可以给她资格,也可以收回资格。 她绝对影响不了他。 “暴君之行,人神公愤,六月合州火灾,连绵三千亩麦田被大火吞噬,七月禹州大旱,八千亩稻田枯死,八月洪涝,渠州十八城良田屋舍,长埋水下……” 青年例数着近来的灾害,还都归结到了皇帝身上,传达着:皇帝不仁,才招致了天降灾祸! 尤小怜觉得狗皇帝很冤,但也悄声问了句:“四爷知道这些吗?” 她是不知这些灾害的,也没听说景国出现这么多灾害啊。 难道是原主一个闺阁贵女,活得岁月静好的缘故? “不知。” 谢政安也摇了头,六七月份他在忙着打仗夺位,哪里管景国发生了什么灾害?八月他登基为帝,忙着报复仇敌,更不会管了。 尤小怜不知他的心思,听他说“不知”,就很懵:这么大的祸事,他这当皇帝的都不知道?那他这皇帝当的还真是“合格”呢! 不愧是暴君! 无怪乎青年这么愤世嫉俗! “四爷,百姓无辜,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可以知道下的。” 尤小怜小声劝诫一句,还是希望他能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奈何谢政安志不在此。 他阴沉着一张厌世脸,瞧她一眼,不屑地冷哼:“你在教孤做事?” 尤小怜:“……” 她哪里敢教他做事? 行,狗皇帝不听劝! 她立刻捂住嘴,再次手动闭麦了。 青年还在滔滔不绝,不过,他不复刚刚的义愤,这会眼里蓄满了泪水:“诸多祸事,三州百姓流离失所,因饥成疫,死者十之七八啊!” 他一颗赤子心,是悲悯天下百姓的。 谢政安就没这种同理心了,只觉得他在危言耸听、聚众作乱,待听到他说什么“景国危矣”的言论,彻底听不下去了。 “小小书生,不思好好读书,反在这里妖言惑众——” 他寒着脸,扫了眼崔竭,干脆利落地下了令:“去,剪了他的舌头!” 崔竭一直站在谢政安身后,早听不下去青年对皇帝的不敬之词了,这会见他下令,立刻应声:“是。” 说着,横剑而出,就要上去行刑。 尤小怜早料到青年要遭殃,一见狗皇帝这么下了令,忙出声求情,但求情这事儿有学问,她必须站在狗皇帝的角度,装着维护他的利益。 “等下!” 她急急拉住崔竭的衣袖,看向皇帝,眼神恳切:“四爷,且容奴婢说两句话。” 谢政安知道她想说什么,无怪乎“青年人罪不至死,陛下手下留情”云云,他并不想听,就很不耐烦:“尤小怜,你这么多话,也想孤让人剪了你的舌头?” ◇ 第53章 威胁。 妥妥的威胁。 尤小怜顶着威胁,开口道:“四爷,这么多人在呢,如果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剪了他的舌头,反倒如了他的意,验证您是个暴君了。” 她是为他的名声考虑,起码背着点人吧? 当然,最好背着人打一顿,出口气便罢了。 她这些话还没说出来,就听狗皇帝来一句:“孤是暴君,这还需要验证吗?” 谢政安很不屑,对他而言,暴君一词并不是什么贬损的话。 尤小怜听得傻眼:几个意思?他这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崔竭又迈步上前,准备行刑了。 “等下!” 尤小怜见狗皇帝放弃治疗,还是忍不住想劝一劝:“四爷,国家培养一个读书人不容易,一个普通家庭培养一个读书人更不容易,您派人剪去他的舌头,不仅仅毁了他,还毁了一个家庭啊。这不是一个人的命运,而是一个家庭里多个人的命运。” “所以呢?” 谢政安眉眼高傲凛然,反问一句:“跟孤有什么关系?” 尤小怜:“……” 他不在乎。 他人性命,于他不过是低贱到不值一提的蝼蚁。 “你是谁?你想干——” 青年满眼慌张地看着冲过来的男人,话还没问,嘴巴就被掰开,下一刻,剧痛袭来,舌头随之掉了出来。 “啊啊——” 他痛叫着,倒在地上,嘴里鲜血汹涌,几乎像是吐血一般。 太残忍了! 在场的人大惊失色,纷纷尖叫着往外跑:“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 尤小怜闭上眼,不敢看那青年的惨状,心情很痛惜,也很自责:到底她还是没能救得了他。或许她不说逛街玩,谢政安就不会跟着她来茶馆了,那青年也不会横遭灾祸了。 “有医者吗?” “快来人啊!” “我这有止血粉!快!先止血!” “谈先生,你千万撑住啊!” …… 茶馆的工作人员围着青年展开急救。 转眼间,热闹的茶馆就没什么人了。 尤小怜看着空荡的茶馆,又看了眼谢政安,他还悠闲喝着茶,目光落在青年那里,像是在看一场精彩好戏。 “你们、你们——” 胖乎乎的茶馆老板带人围住他们,想呵问他们的身份,但看着崔竭剑尖滴答滴答的血,又不敢吭声了。 早有人报了官。 没一会,主管景都治安的官员朱立康就带人冲了进来,怒喝一声:“天子脚下,谁敢伤人?” 他三十多岁,国字脸,一脸正气,但眼神一扫,看到谢政安,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身边的手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因为不知原因,体贴地道一声:“朱大人,小心些。” 茶馆老板也跑了过去,神色激动又忐忑:“朱大人,这、这些人无故行凶伤人,太残暴了,您快把他们抓——” 朱立康没等茶馆老板说完,就一脚踹了过去,直把茶馆老板踹得连连退后好几步。 “混账东西!” 他怒喝一声,下一刻,“砰”得跪下来,惨白着脸,爬了过去,一边爬,一边磕头:“微臣失职,陛下、陛下恕罪啊。” ◇ 第54章 “陛下”一词才出口,在场的人就跪了下去。 茶馆老板更是吓得眼前一黑:他竟然是暴君!那谈霁说的话,他定然全都听了去!怎么办?他这茶馆还能保得住吗? “小人有眼无知,陛下恕罪啊!” 茶馆老板也跪下来,砰砰磕头了。 谢政安还在悠闲喝着茶,当然,喝茶是假,他就是在享受他们的恐惧。 尤小怜也看出他是享受的心态,觉得他已经彻底被权力腐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