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瑾挺括的背影站在柜台前,将手上的纸质文件递给专员。 柜台里的人应该跟他很熟,打趣道:“季团长,你的探亲假可剩的不多了。” “我知道,但明月要回家,我不能不陪。” 季闻瑾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秦佳瑜。 里面的人也应声。 “那倒也是,明月的男人死了之后,她既要照顾公婆,又要管着叛逆的小叔子,也不容易。” “季团长多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他们语气熟稔,说明季闻瑾陪姚明月回家是常有的事。 秦佳瑜听着,心已经凉了个透彻。 她父母因祸亡故之后,季闻瑾只在第一年陪她回去过一次扫墓。 后来他说飞行团的事忙,她也很识趣的没有再说让他陪着的话。 可现在,在新机试飞的节骨眼上,季闻瑾却能抽出时间,陪姚明月回家一趟。 秦佳瑜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看着季闻瑾大步往外走的身影,她咬了咬牙,直接跟了上去。 没想到跟到团里,她也没找到机会问季闻瑾。 直到飞行团的战士都过来帮季闻瑾和姚明月收拾东西。 秦佳瑜站在季闻瑾的宿舍门口。 里面,一身碎花裙的姚明月依偎在穿着军装的季闻瑾身边。 战士们一边把季闻瑾买的大白兔奶糖,巧克力和一些走亲戚的年货全部装进袋子。 一边笑着调侃: “团长,这些年你跟姚同志的相处我们都看在眼里。”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啊,我们可都想喝喜酒了!” “而且姚同志也不能一直被她的公公婆婆折磨啊,要是没有团长陪着,真不知道姚同志的日子怎么过。” 季闻瑾脸色一沉,正要否认。 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我不同意!” 他和大伙一同回头,才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秦佳瑜!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不满和疑惑。 季闻瑾站起身,拦在秦佳瑜面前:“秦佳瑜同志,你不该在这里。” 一句不该,把他们之间的亲疏远近划分的无比清晰。 秦佳瑜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借着那份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有同志不满的开口:“秦同志,季团长和姚明月同志两情相悦,你凭什么不同意?” 秦佳瑜一眼眼看过去,平静的声音中是压不住的颤抖。 “凭我是季闻瑾明媒正娶的妻子。” 第4章 屋里落针可闻。 大伙面面相觑,有同志难以置信的开口。 “秦同志,你说你是团长的媳妇?我们怎么从没听团长说过?” 秦佳瑜身子一颤,看向季闻瑾。 希望他能承认他们的关系。 可季闻瑾什么都说。 秦佳瑜又想起结婚证,可这次回来,她根本没在家里发现那两张纸。 是季闻瑾收起来了?还是……已经销毁了? 这时,季闻瑾冷淡的声音传来。 “秦同志,今天是明月回家的日子,你不要再耽误时间。” 短短一句话,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团内同志看秦佳瑜的目光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季闻瑾敛眸:“我和明月先走了。” 不耐和不满的话一落下,他就带着姚明月越过秦佳瑜离开。 带起的风甚至刮的她脸颊生疼,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看着两人肩并着肩离开的背影,秦佳瑜骤然没了辩驳的力气。 此刻,她才明白过来。 就算自己和季闻瑾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在他心里,只有姚明月才是那抹皎洁。 等秦佳瑜回过神来时,其他人都走了。 屋内空空荡荡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矗立着,打量姚明月的杯子 桌上摆着的搪瓷缸,是季闻瑾那个职称的人才能分的保温杯; 墙上的挂历,也是只有部队才会发的…… 还有铁架床上的床单、要有票才能买的衣柜…… 他将自己能得的所有东西都给了姚明月,房子里的一点一滴,都彰显着他对姚明月的用心良苦。 而她和季闻瑾家里的一切,全是她想方设法置办出来的。 上辈子到这辈子,季闻瑾从没往里面添过任何东西…… 想到这里,眼前的每一样东西,仿佛都嘲笑着她的可笑和可悲。 秦佳瑜狠狠闭了闭眼,离开这里去试飞队报到。 一进试飞队的门。 一个剑眉星目、正气十足的男人就走了过来,伸出手。 “新同志好,我是周贺光,试飞队的队长。” 秦佳瑜眼神骤然一震。 周贺光,前世她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一场事故悼念会上。 季闻瑾用沉重的嗓音念着他的生平—— “周贺光同志在职期间经历了八百七十二架飞机的试飞,为飞行团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今次因发动机故障牺牲,授予其烈士称号……” 那次事故甚至上了新闻,牺牲的除了周贺光,还有受飞机爆炸影响的民众…… 秦佳瑜重重握住他的手,语气敬重。 “秦佳瑜,周队长,久仰大名!” 周贺光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直接带她进基地开始训练。 直到傍晚,秦佳瑜才结束一天的训练,准备去食堂吃饭。 身后却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秦佳瑜同志,你出来一下。” 是季闻瑾。 秦佳瑜五味杂陈,但还是出了门。 没想到刚走出训练基地,就听见贺闻瑾的警告。 “秦佳瑜同志,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一次。” 又是为了姚明月! 秦佳瑜心口像是被石子磋磨一样疼,说话难得尖锐:“季团长的意思是,我应该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而不管不顾?” “秦佳瑜同志!” 季闻瑾脸色发沉,语气也重:“我和姚明月之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 “我身为飞行团团长,底下的同志遇到困难,于情于理我都有义务出手帮助,如果你再这样蛮不讲理……” “我的飞行团里,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同志!” 说完,季闻瑾就收回冷淡的视线,转身离开。 全然没关怀过秦佳瑜一句。 夕阳还在天空释放着温热,可秦佳瑜的心,却如同坠入冰窖。 她看着季闻瑾离开的方向伫立许久,直到什么都看不请,才转身离开。 秦佳瑜不想会那个窒息冰冷的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父母的墓前。 看着上面的黑白照片,秦佳瑜缓缓跪下,头轻轻靠在墓碑上。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出声,倾诉这些年的思念和苦楚:“爸、妈,我和季闻瑾的婚姻,好像走不下去了……” 可话落刚落,她不远处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闻瑾,你怎么今天有心情陪我来看团团?” 秦佳瑜骤然抬眸望去,却看见季闻瑾和姚明月相携离开的背影。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秦佳瑜提着心站起来,直直朝着他们先前停留的方向走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墓碑。 而墓碑上刻着——季闻瑾幼子团团之墓,母,姚明月! 第5章 天上阴云密布,秦佳瑜的世界已经塌成一片废墟。 她猛然想起上辈子,季闻瑾每年都有段时间情绪特别低落。 而那个时间,正是今天,6月17日! 秦佳瑜看着眼前的墓碑,眼眶发红。 难怪上辈子季闻瑾不肯和她要孩子,因为他心底永远在悼念这个和姚明月早逝的孩子…… 心底的痛意如同潮水,几欲将秦佳瑜溺毙! 风起叶落,似有呜咽。 她浑噩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刚走到巷口,就听见街坊邻居大婶在闲谈。 “你是没看见,季团长拎过去的东西给姚妹子多长脸!她公婆脸都要笑烂了。” “姚明月虽然结过婚,但季团长不在意,今天走这么一遭,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 纵使心里已经插满了刀子,再听见时心还是止不住的痉挛。 秦佳瑜看着那扇紧闭的家门,忽然不明白这个家回的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转身回了飞行团,要去找周贺光。 却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季闻瑾。 四目相对。 季闻瑾瞬间剑眉蹙起:“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总是这样,一见她就满脸不耐。 秦佳瑜蜷紧手指,第一次没再顺从。 “团长,我来是想申请宿舍。” 那个冷清又充斥着空洞的家,她不想呆了。 不想再像上辈子一样。 在那个没有季闻瑾的家,守着他时有时无的气息日夜苦等。 季闻瑾眉梢微挑,面冷声冷:“秦佳瑜同志,团里的宿舍都是给真正需要的同志的。” “你的资料表上填写的是已有住处,现在又要申请宿舍,这不符合规定。” “你是团员,更是军属,不要给组织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军属。 秦佳瑜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讽刺和可笑。 她咽下喉间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