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怀刚踏入院门,只觉得眼前一黑,勉强着扶着门才得以站稳。 “咳咳咳咳……” 他强忍了半日的血一口吐了出来,喷溅在门上有些泛白的喜字上。 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 院子里光线,也安静的可怕。 少了什么吗?萧予怀捂着抽痛的心口,是啊,少了姜晗熙。 她说去看姜赵氏了,一会儿就回来。 她只离开不过半个时辰,为什么竟觉得去了好几年呢? 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她去了呢。 萧予怀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喜字的血,有些虚弱地嘲笑着自己:“真是的,一会儿被她看见又该哭了……” 他将喜字撕了下来,塞进了袖口里,想想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贴着喜字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京城。 萧予怀靠坐在院中梅树下得椅子上,手上是早已被血浸透的锦帕。 太静了,静的让他心慌。 即使将家中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却依旧抑制不住从心底升起的恐慌。 萧予怀紧紧地捏着帕子,只能自言自语着:“姜晗熙,你怎么还不回来……” 蜡烛最后一丝火也熄灭在了烛芯用尽之时,整个院子慢慢融在夜色里。 “咳咳咳咳……” 夜里的春风还是带着凉意,萧予怀依旧坐在院子里。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他呢喃着,嘴角的血已经被风干。 姜府。 老管家将一叠纸钱从篮中拿了出来,抬头问着还在擦拭牌位的姜赵氏:“夫人,现在烧吗?” 姜赵氏直起身,目光一直留在三个牌位上:“烧吧。” 晋宁和小梅将叠好的纸元宝放在一边,都默默无言。 姜赵氏偏头看了他们一眼,用平静的语气道:“快烧吧,烧完了,他们好走。”继而她又看着姜晗熙的牌位,语气才有了些许担心:“姜晗熙,跟紧你爹和你哥哥,太黑了,不要迷路……” 檀香味道一整夜都没有散去,萧予怀半睁着眼,煞白的脸色毫无半点生气。 他看着院门,衣襟上的血迹不知染了多少次。 “姜晗熙……” 萧予怀只觉得自己好累,他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不可以!他抬起手,拼尽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不能睡,我不能睡!姜晗熙还没回来,我要等她回来。 萧予怀强撑着意识,不断地晃着脑袋,企图减少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 “吱——” 轻轻一声响动,门开了。 姜晗熙!萧予怀无神的双目瞬间有了一丝亮光,迎着阳光,他缓缓抬起了头。 第31章 早已明了 门外并不是萧予怀心中惦念的姜晗熙。 皇上一袭白色素服立于院门口。 萧予怀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 “萧予怀!”皇上怎会想到萧予怀会是这般狼狈虚弱的模样,他大步跨上前,看见萧予怀灰色的衣襟上全是已经干了的血,他嘴角和下巴也都是血迹,整个人好像就只剩下了一口气。 萧予怀有气无力地唤了声:“皇兄……” “你坚持住,朕马上命人去找太医!”皇上也是慌了,他上次见他,他虽然只是消瘦了很多,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厉害。 况且太后才刚去了不久,他不想再失去亲弟弟了! 萧予怀也没了力气,他仰着头,望着头顶的梅树枝,视线逐渐模糊。 他,还能等到姜晗熙一起看梅花开吗…… 太医把着脉直摇头,一旁的皇上看到太医如此反应,心顿时沉到了底。 “皇上,臣……王爷他,他可能……” 太医跪在一旁,吞吞吐吐地就是不敢将话说全。 皇上蹙着眉头闭上了眼,挥了挥手:“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 他心里早就知道留不住的,只是没想到回NMZL这么快…… 皇上走到床榻边,萧予怀已然醒了过来,只是眼神有些迷蒙。 “皇兄……咳咳咳咳……”萧予怀重重地喘着气,扯住皇上的衣袖,语气中带着些恳求:“我想……去院子里坐着……” “……好。”皇上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将萧予怀扶起身来,半抱着他慢慢走到院内。 皇上将他扶到梅树下的椅子上坐着,走到门外与一侍卫说了几句便走了回来。 姜府。 姜赵氏和晋宁正在厅里说着迁坟的事情。 姜赵氏不想让姜然、姜云临还有姜晗熙一直葬在荒郊野外,本就打算过了清明迁坟,如今还得请人找一放方好的风水之地。 “姜夫人。” 一侍卫被老管家引了进来,对着姜夫人行了个礼后便道:“皇上口谕:姜小姐的坟不可擅自迁移。” “什么?”一旁的晋宁站了起来,心生疑惑:“为什么皇上突然会传这样的口谕?” 姜赵氏心虽不解,却也深知难抗皇命,只问:“只是一座坟吗?” “是。” 侍卫恭恭敬敬地点点头。 晋宁总觉得这事儿和萧予怀有关系,便和姜赵氏说了声便赶往萧予怀那儿去了。 城南院内。 皇上坐在萧予怀身边,院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萧予怀看着梅树的枝条,声音虚弱而沙哑:“皇兄,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皇上也看了眼梅树,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萧予怀身上。 他压抑着心中的疼痛,轻声反问道:“你又是何时知道的?” “我,我也早就知道了……”萧予怀艰难地勾起嘴角,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癫狂还是自己的愚蠢:“我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皇上偏过头,不想在萧予怀面前哭,但是怎么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有些抽噎的声音:“朕宁愿你一直都不承认” “我知道……姜晗熙早就已经不在了。” 第32章 气息奄奄 徐徐的清风拂过,萧予怀的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 皇上擦去流至下巴的泪珠,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萧予怀却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淡然,他看向皇上,双眼带着感激:“皇兄,谢谢你……” 在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对他说“姜晗熙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还愿意去接受他那可笑的幻想,让他延长了自己的幻想。 皇上握住萧予怀的手,再也压不住心中的苦涩,看着他哽咽道:“不,萧予怀,你应该怨朕,对姜家,对你,朕同样有愧,是朕的纵容和袖手旁观……” “不,皇兄。”萧予怀摇了摇头,咽了口血沫,回握住皇上的手:“我从来不曾怨你……” 他猩红的眼眶溢出了满满悔意的泪水:“我,我现在只怨我……自己,是我没有,珍惜眼前人,我更恨自己……” “我恨我懦弱……我不愿,不愿接受姜晗熙的死……生生臆想出她还在,还在我身边……我恨我还多活了,这么久……姜晗熙她才二十岁,我让他,她守了,守了三年活寡……我恨我死的……不够痛苦,我只要想到,姜晗熙她,她含恨而终……的画面,我就……我就恨不得我自己……被千刀万剐……” “皇兄,无论……姜晗熙生前还是,还是死后,我都对不起……她,我与我臆想中的她,生活了这么久……只是想逃避,我一个人过着,所有和她想过的生活……” “比起她,我……我死的太舒服了……” 皇上看着萧予怀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么多话,没有打扰他。 他知道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萧予怀缓缓将目光再放在梅树上,一口血从嘴中流了出来,他咬着下唇,泪水和血混在一起:“皇兄……我,我是不是很混蛋?” 皇上慌乱着擦着萧予怀的血,哭着摇摇头:“不,你比朕好太多了……” 萧予怀痴痴一笑,这一辈子,他亏欠姜晗熙太多了,多到他觉得十世都还不清。 “但是,我怕……皇兄,我怕姜晗熙恨我……我怕我到了下面,她不愿意,不愿意见我……”萧予怀颤抖着抽噎着:“我……更怕,她已经喝了孟婆汤,连恨……连恨都没有了……”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是他对不起姜晗熙,居然还在期盼着这些…… 皇上早已泣不成声,什么皇上的威严和仪态,早就随着萧予怀生命的流逝而去了:“你放心,姜晗熙她……她很爱你,她不会……” “真的……真的吗?”萧予怀的眼神中燃着一丝微亮的光。 “嗯,你忘了吗?那次,宫宴……朕看到了,她看你的眼神,很坚定,她很爱你……”皇上看着萧予怀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只觉得心如刀刻。 萧予怀也是个痴情之人,只是这情,他明白的太晚了,最后只剩下了痴。 “皇兄,我,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能不能答应我?” 萧予怀只觉得自己呼吸开始急促,他紧紧拽着皇上的手,生怕自己现在去了。 “你说,只要是朕能做到的,朕一定答应你。” “皇兄,请,请废了我摄政王的……位,贬我为……庶人……” 第33章 生死相依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