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严躬身拜道:“蒙殿下看重,属下定效死以报!” 赵嘉宁要重用此人,做打鬼的钟馗:“重修《鱼鳞图册》,会把世家门阀得罪个遍。” 陆敬严却笑了:“何惧之有?以国家百姓为任,有死而已!” 大不了就是一死。 赵嘉宁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世家门阀的威胁又算得什么,她叮咛道:“户部官员和监察御史们会协助你,重新丈量全国田土。有两点你需谨记。第一:不可让世家门阀瞒报、漏报田土,以减国税;第二,若百姓田地有失,十亩田交二十亩赋税者,务必更正!” 陆敬严极为震惊,还以为她金枝玉叶不识人间疾苦:“长公主殿下怎知……” “怎知百姓田地变少了?” 赵嘉宁接言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么,鱼鳞图册上记载的是六十年前百姓家里的田亩数量,经过土地兼并,经过大雨洪水冲刷,土地大概率损失了一部分,万一只剩下十亩,还是得按照六十年前记录的二十亩地交税,不交,就会被判抗税之罪!交了,一年忙下来又不剩什么余粮,全家饿肚子。” 第199章 杀鸡儆猴,离敬下昭狱 “云煌的银子、田土,不在百姓手里,也不在国库,都让世家门阀给占据了。”赵嘉宁拍了拍陆敬严的肩膀,“重新丈量国家土地,门阀定横竖遮拦,你不要前怕狼后怕虎,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办事之人!” 陆敬严备受鼓舞:“是!” 赵嘉宁去了摇光街上的榨菜铺子。 这一个月。 榨菜铺子交给了青鸟。 “不好意思,乡亲们,只剩下最后半坛子榨菜了,明儿暂且歇业。” 青鸟把公主留在仓库的十五万斤榨菜,都给卖得差不多了。 排队了老长队来买榨菜的百姓,听到这话,顿时急了。 “姑娘,不能歇业哩,歇业了咱吃什么。” “可是长公主殿下遇到了麻烦?沈某不才,在江湖上也混了个响当当的名声,三教九流各色义士,交往颇多,如有需要,随时待命。” “这不是沈大侠么?失敬失敬。”青鸟认出了这名江湖打扮负剑而立的斯文白袍男子。 赵嘉宁来到店里,难得见性格比较闷的青鸟主动跟男子攀谈,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位沈大侠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瑞凤之眼,眸中有一种视功名财富如粪土的江湖豪气。 “什么人?” “属下的救命恩人。”青鸟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属下昔日被覃岭老王妃作践,卖到青楼,亏得沈大侠出手相救,惩戒了故意寻衅的猥琐客人。” “哦~~” 赵嘉宁悟了,“这沈大侠的江湖名号是什么啊?” 青鸟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偷王之王。” 赵嘉宁微愕。 青鸟赶忙解释:“沈大侠不是顺手牵羊的贼人,他都是劫富济贫,潜入离公府盗宝,潜入大内皇宫盗宝,夜探贪官污吏库房,所得财物,尽数赈济给了百姓,他自己倒是过得颇为清贫。” 赵嘉宁感慨道:“人才啊。我有个事儿想请他帮……” 话音还没落下。 支起耳朵提着一斤榨菜的沈大侠,一个天下无敌的暗影瞬步,闪了过来慌忙深深打了一拱,用激动且极恭敬的语气道:“愿为殿下驱驰!” 在江湖人士看来,长公主赈灾是义举,长公主卖榨菜是为百姓送盐,长公主逼世家门阀交税是劫富济贫。 这些都深深契合了“侠义”精神。 赵嘉宁把他引入铺子里,青鸟奉茶。 “沈大侠可否帮我一个忙?”她也不绕弯子,伸出手,做了个偷的手势。 “能为殿下分忧,是沈某之幸。偷什么?” “云都世家门阀的田地账册。” 赵嘉宁知道,如果按部就班,重新丈量全国的田土,再加上世家勋贵们的掣肘、刁难,没有个一两年,这《鱼鳞图册》是重编不完的。 可如果拿着正确答案,去找问题呢? 丈量的速度,就会大大加快!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逼世家门阀交出所有的田税! “没问题!三日之内,沈某定将一应账册奉上。” *。*。* 初夏。 蝉儿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 礼部尚书在树下歇斯底里地嚎叫:“你这夯货,丈量的数值不对,明明是三千尺,为何记录三千六百尺?是不是想故意多收我的田税,告诉你,绝不可能!” 陆敬严正色道:“离大人,微臣用的是朝廷官尺,最为精确。” 他一把夺过离敬手里的尺子。 跟自己的官尺放在一块儿,两相对比——好家伙,离家的尺子直接长了五分之一! “离敬!你这个无耻之徒!竟敢用长一尺二的尺子,冒充官尺。” 陆敬严气炸了,指着礼部尚书的鼻子就骂,“无视上命,干扰本官丈量实际田土面积,企图隐瞒土地,偷税漏税,从未见过如此贪鄙小人!” 离敬被拆穿,暗中威胁道:“瞎嚷嚷什么,不就是不小心拿错了尺子。你一个六品小官也敢诋毁二品部院大臣,以为离家好欺么?岂有此理!” “你那是不小心拿错么?” 陆敬严是个认死理的人,他举起手里两根长短不一的尺子,呛道,“证据确凿,你就是抗税!” 这么一大顶屎盆子扣过去,离敬再也无法淡定了,抗税是要坐牢的,他决定退让:“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四十万亩地的田税么,本官缴纳就是了。” 他肉疼不已地去取了十二万两的银票田税。 一条大鱼落网。 赵嘉宁亲自来收钱,她扫了那一尺二的尺子,揶揄道:“格局小了,离大人怎么不弄个二尺五的?” 与此同时,她把离敬家的田土账册,悄悄递给了陆敬严。 陆敬严在树下翻了几页,看得火冒三丈:“这狗东西,就该牢底坐穿!” 明明有八十万亩地,隐瞒了一半不够,还要在尺子上做手脚。 赵嘉宁道:“逼他交税就行。” 陆敬严不忿:“他弄断了旺财的一条腿!” “你养的宠物?” “属下的毛驴儿,tຊ脚力工具。” “查完了地,去离家拉一匹马赔偿。” “属下只想要旺财。” “……” 三个时辰后。 比驴还要犟的陆敬严,在离敬杀猪般的嚎叫声中,把他隐藏的剩下四十万亩地也给抖了出来,在云都的有十万亩已丈量,剩下三十万亩在沃野江以南,已经派人去清点了。 “麻烦离大人,再缴纳十二万两田税。” “欺人太甚!税税税,就知道催逼田税。”离敬心口抽抽的疼,炮仗一样地叫骂,“老祖宗传下来的田产都要给分红,是不是以后拉屎放屁,朝廷也要收税啊?” “不交?”赵嘉宁挑眉。 “没钱!哪有那么多现银,老子媳妇儿的铺子被你搞垮了,现在又要来敲骨吸髓、搜刮老子的田产!” 离敬咬牙切齿,一副恶相,疯狂诅咒她,“你会遭报应的!你们晏家也会遭报应的!呵呵,第一个死的就是你男人。” 赵嘉宁面色阴冷地抬起手:“抓起来,以抗税之罪论处,关押昭狱!” 杀鸡儆猴。 抓了个典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