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沈如点香,敬拜,上香,叩首......欲上前给沈父拜拜,又难以动作,只能垂手立在原地。 沈如缓慢而沉静地燃烧完最后一张香纸,完毕后缓缓起身,余光看了眼身后全程垂手凝望,甚至一个头都未点的周骋。 他淡漠的神情仿佛事不关己,一言不发地立在原地,只不过是等待自己上完香后下山回去。 “周骋。”沈如站在他前面,冷淡的声音从她挺直纤瘦的背影传来。 周骋抬起深眸,幽幽凝视她,微露疑惑。 * “你站在我爸面前,可以再说一句除夕那晚和王麓说的话么?”看不见她的表情,只闻得她沉沉的声音向自己飘来。 周骋一愣。 那晚,他说了什么? 不否认喜欢她,不否认对她感兴趣。 “我在你心里,还是廉价的代名词么?”沈如不待他回答,继续淡淡地问道。 周骋视线看向沈父屹立在山野前的墓碑。 “......不是。” 他沉吟良久,淡淡道出两个字。 “不,你还是这么想的。”沈如回过头来,脸上萦绕着从未有过的冷意。山风吹得她耳畔的发丝凌乱,飘荡在那双漠然的双眸前。 “甚至......比以前更恶劣。”视线紧紧凝视他。 周骋缄默地回看她,双目相对,周骋眼神乍转幽沉。 “我原以为,你如今的一次次的帮衬、接近,是因为愧疚,是因为善意。原来不是,你想要干什么?”沈如轻淡询问。 见周骋不说话,沈如继续盯着他,缓慢道:“你想要我成为你的情人,甚至更简单点.tຊ.....” “......床伴。这就是你嘴里说的,喜欢我,对我感兴趣的意思。” 周骋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怔地移开视线。 “沈如,你不要胡想。”心中微乱,沉声安抚。 沈如轻笑出声:“我没有背景,你最初以为我也没有麻烦的亲戚,所以你觉得一份外卖、一次年夜饭、一句对我很感兴趣,就能撩得我放下自尊依附于你,成为你的玩偶,解决你的生理需......” “沈如!”周骋沉声打断她,深不见底的暗眸泛出不悦。 一声落下,灌木里麻雀惊窜而出。 山风折木,不断有雪水从树梢融化落下,冰冷地打在两人身上。 沈如见他浑身气质变冷,终于换回了往日的疏离傲然的样子,嗤笑一声。 “你不是这么想的吗?”沈如道:“但凡我说错一个字,你都可以指出来。站在我父亲面前,澄清出来。” 沈如见他沉默不语,维持着傲慢又恶劣地矜贵,她硬挺着背,转身背对他,凝视着面前父亲寂静立在荒林的墓碑,沉冷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二次戏弄,我本不愿提及。” “周骋,你知不知道,两年前,你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在包厢里说的每一个字,我父亲......” “站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周骋蓦地一怔,瞳孔骤缩。 “他在见你之前,特意穿了自认为隆重的西装,一把塑料梳子在头上不知道梳了多少遍。结果呢?听见你坐在包厢里饮着酒,笑侃他便宜的西装,讥讽他女儿的廉价。” “他在生命最后三个月里,一直到死,都在因为你们的讥讽......自责自怨!” 周骋身形晃了晃,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起来。 “我父亲!!”沈如高扬了声,仰头迎着冰凉的山风,哽咽道:“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传授和资助的学生不计其数。他不是名人,不是有钱人,但至少在云水县,他是位受人尊敬的老师。” “到头来被你和林千潇那群人嘲笑穿着、辱骂女儿......你知不知道......” 沈如极力忍住哽咽,痛心陈述道:“他在遗书里,甚至开始......复盘自己这几十年的捐赠是不是值得。拿着自己的钱捐给别人家的孩子,以至于把自己的女儿养得朴素被人侮辱!” “他因为你们......甚至开始怀疑坚持了数十年的信仰!” 周骋手指僵硬,长睫颉着晨间林雾凝成的冰露,颤落而下。感受到心里隐隐的震颤,久久不能平复。 “你昨晚睡得很安心,因为你没有心,你没有丝毫愧意!你睡得很安心,更要感谢我父亲,不管是活着还是走了,他永远善良!” 周骋欲开口,嘴阖了阖,却硬是一个字都没有出声。 沈如转身看着周骋暗得不能再暗的脸色,一字一句,眸中蓄泪,声音轻缓,语调却决绝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们这群人。” 沈如泪眼朦胧地凝视着身前的男人,那身影虚晃了数下,退后半步,转身僵着步伐,决然下山。 动作惊扰了数只鸟雀从树梢飞窜,鸟雀扑扇着羽翅,掉下更多冰雪,打在沈如的脖颈内。 沈如紧绷僵硬的身形终于松懈下来,看着消失在林下的背影,泪水大颗掉下,眸中的寒意却丝毫不减。 第94章 他们是哪类人 沈如靠坐在父亲碑前,不知发了多久的呆。 冬日穿透浓云,洒在大片林间,晨霜化成积水,很快渗透进土地。 父亲灰白色的墓碑被霜雪和冬日打磨得干净和光滑,沈如手指轻轻抚掉碑顶的一片落叶,静静凝望许久,最后收拾了心情,不舍地道别,才动身下山。 不过一个拐弯的距离,周骋的背影就立在前方,一动不动。 她以为他早走了。 沈如垂下眸,没有说一句话,径直从他身旁掠过。 山野荒凉,坡林难行,身后之人轻叹了一口气,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两步开外。 两人就这般静默地走出山林,出了村口。 经过路边停着的车,手臂被人从身后拉住。 “沈如。” “放手。”沈如低眸放空,并不看他,淡漠道。 周骋静默片刻,须臾缓缓放开她的手臂,沉缓道:“我想跟你聊聊。” “我送你到县城就放你下来,我会......直接回锦城。”声音顿了顿,周骋睫毛轻颤,继续道:“答应你,以后,不会打扰你。” * 迈巴赫开出几公里,最后靠路边缓缓停下。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唯有田野的荒凉冬风从窗外呼啸而过,一阵阵打在路边高长的芦苇丛间,掀起片片草梗波浪。 周骋视线盯着车窗外摇曳生姿的芦苇梗,似陷入回忆,声音轻缓陈述:“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是和那名叫夏季的女孩一起。穿了一身浅蓝衬衫裙,低马尾,淡妆,在酒吧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很亮眼。” 沈如神思放空,视线虚无地盯着窗外被风携卷飞在空中的树叶。 “后来你去得很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