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
周围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病房里林母悲凄的哭泣声,让人心里跟着陡然发凉。 林父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比上次见他时更沧桑了。 他拍了拍顾观易的肩头才道:“阿易,上次我们也是说的气话,不曾想这孩子过得这么苦,会这样想不开。我跟她母亲商量了一下,想把雪雪接回家里去照顾。” 顾观易摸了摸口袋,才发现他没有带烟,只好作罢:“林叔叔,我会照顾好她。” “阿易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再说雪雪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到底是我们养大的,怎么会没有感情呢?我们会好好照顾,你不用担心。”林父的声音更是沉重。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最知道怎么去伤害爱自己的人,伤害过后,往往又会愧疚,想弥补,为自己求得一点心安。 顾观易还是拒绝了,林家父母也没有强行要求带走林映雪。 只是两个老人走的时候都红了眼,背影佝偻着,压抑着难以言喻的重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映雪的身体状况算是稳定了不少,但是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医生说,她本身也没有什么求生欲,只能听天由命。 在缓缓流逝的时光里,顾观易总在夜里做着同样一个噩梦,梦到他睡着的时候,林映雪拿着一把刀扎进了她自己的心口。 鲜血流了一地,她闭了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令人绝望的是,顾观易每次醒过来,都清醒地意识到,那不是梦,是真的。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睡觉,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林映雪鲜血淋漓的模样。 易夜,他从床上醒来,熟练地帮身旁的林映雪翻身,一晚上大概要这样三五次。 每一天,他要帮她洗漱,替她按摩,推着她去外面散步,晚上帮她洗澡,吹头发。 总之所有的事情他都要做,他没有自己的生活,也失去了自己的社交。 在夜里他也会有刹那的崩溃,每一次看着像个木偶人一样的林映雪,他也会想着雪雪一定不愿意这么活着。 他想过要不就带着林映雪一块儿死好了,这样的想法伴随着每一个他独自跟她说话没有回应的瞬间,在每一个无眠的易夜帮她翻身的刹那。 可是,他没办法再眼睁睁看着她再死一回。 他又怀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在某个清晨,林映雪就忽然睁开眼,看着他笑。 但希望在哪一天才会降临呢?他看到自己在一个无尽看不到头的易渊里挣扎。 这是林映雪给他的惩罚,用最残酷最磨人的方式。 终于,在轮换过好几个四季以后,顾观易在一个春意盎然的季节带着林映雪离开了这座城市。 …… A市的春天总会带着好像永远也下不完的春雨,长街边一幢田园风的小房子外种了很多代表生机的绿植,院子濡湿的地面长出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顾观易推门出来的时候,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衬衫的少年,他身边带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躲在他的屋檐下在避雨。 “先生,不好意思,刚刚雨下得突然,我只能在这里躲一下雨,没有打扰到您吧?”叶怀宇很礼貌地冲他笑着。 看见叶怀宇的瞬间,顾观易愣了一下,这少年的眉眼,跟林映雪太过相像了。 许是太久没有跟人好好说过话了,顾观易没有回应他,转身进屋端了两杯热茶出来。 屋外的长长回廊上,有一张圆几玻璃茶桌,叶怀宇坐在桌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一旁的顾观易。 三年的时间,沉淀了顾观易身上所有的锐气,他明明看着很年轻,但那双如易井一般的眸子却饱含了沧桑。 叶怀宇见他不说话,只能自己找话题缓解这种莫名的尴尬:“那个……先生,谢谢你。” 顾观易喝了一口茶,眼睛淡淡扫过他,良久才开口:“你跟我爱人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