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道:“世子妃今日行事实无教养,还望您日后……” “赵嬷嬷。” 云纤仰起头:“您在傅家做下人久了,应是已忘了自己的出身。可您今儿个站在湘王府,那被老祖宗敲碎的一身骨头,也该养得七七八八了吧?” “我不知你是于家中有牵挂亦或如何,但既出了家门,便要守王府的章程,家里的那些个规矩,便随它去吧。” 将身上的大红礼服一件件褪去,云纤讥讽道:“我知家中有命,亦可理解你们有为难之处,小事之上随你们如何,可我也希望你们切记,莫惹了我不高兴。” 既成为世子妃,她又怎会任由下人辖制? “嬷嬷年岁已高又患有眼疾,实不适合再操劳,若您不满我行事,又更惦记家中,我明日便可寻江侧妃送您回府。” 赵嬷嬷抿着唇,终未发一言tຊ。 换了一身常服,云纤拿了茶盏为赵嬷嬷斟了一杯热茶。 她这话说得含糊,促织听得云中雾里,可想了半晌,也只道这新嫁娘不是个省油的,敲打起自己的乳母来如此顺手,想是常做此事。 可待转念一想,谁人家的姑娘会与乳母这般生疏?这番敲打看似说给傅府陪嫁,不若说是故意给她听的。 府中人皆知王妃世子不满傅家,世子妃这是杀鸡儆猴,隔山打牛呢。 她还有两三年便要放出府去,实无必要与世子妃作对,想了片刻,促织寻了借口走出旁屋,不再监看世子妃等人。 促织离去,赵嬷嬷看着桌上热气缭绕的茶盏,微微出神。 许久,她将茶盏端了过来轻抿一口。 “奴婢身有疾,不曾被老祖宗敲过骨头。” 赵嬷嬷这句令云纤心头忽地一抖,又随之而来涌上一股想要作呕的冲动。 她忽然想到老祖宗房中那日,那老孽畜捧着紫河车说南院女子多卑贱,所出之物不配入他口时的丑恶面容。 所以朝凤里,只有身无伤痕、白璧无瑕的姑娘才会被他选入房中? 想到巳月和甜春,云纤忍不住手脚发抖。 “嬷嬷辛苦。” 许久后,她轻吐一句,缓下心神。 未经历过火光冲天那一夜,她以为傅家女皆是傅家傀儡,是被傅府规训的行尸走肉。可遇巳月、银霜等人,她方知晓她们都是有血有肉之人。 傅家,世世代代困得住那些姑娘们的身,却是困不住她们的魂。 可傅家男子不知。 他们以为那些姑娘不敢、也不能反抗傅家百年来的规矩,他们以为在朝凤多年,折断了众人羽翼,将她们驯服得如羊羔一样乖顺。 可殊不知,朝凤里的多年捶打,反倒让那些个柔弱之人练就一身铜皮铁骨。 那些男子应也入朝凤体验一番,若入了,定不会小瞧她们。 “世子妃辛苦。” 接了茶,便是与她同船之意。 云纤不在意赵嬷嬷是真情亦或假意,她只望在除掉雷晟之前,无人挡她的路。 三言两语,二人短暂达成共识。 正屋雷晟听完卫铎交代,早已离开。云纤看着他的背影,于心中琢磨起该如何处置此人。 思索片刻,她走了出去。 卫铎受伤本费心神,湘王妃不知体恤来胡闹一通,令他精疲力竭。眼下见云纤出现,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你歇息吧,若有事我会寻促织。” 她语气温柔,半弯着腰为卫铎整理了身下软垫:“我瞧你面白发虚,可是伤口痛了?” 卫铎抿着唇,本想摇头,可见云纤语气温软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点头。 “痛得厉害。” “应是药效已过,可要我寻府医送些止痛的药来?” 卫铎白着一张脸:“劳烦。” “你先休息,待药熬好了我端来给你。” 她态度自然温婉,倒令卫铎颇为不适。 不知是否因男子与女子不同,她好似对自己的世子妃身份接受很快,对他亦自带了一种无来由的熟悉与亲近。 卫铎对此颇有微词,可见她举止自然,又不知如何拒绝。 思来想去,卫铎只能做闭目休息状。 见他闭上双眼,云纤随手扯了大红绣喜的帷帐,将床内遮得一片黑暗。 “世子妃,小厨房送了宝妆饼来。” 银玉端着红木食盒走进屋内,见了云纤道:“是奴婢疏忽,未想世子与世子妃还未用膳。” “这宝妆饼还热着,世子妃可要用些?” 将食盒打开,银玉摆了玉箸碗碟在云纤面前。 看着这熟悉之物,云纤眉尾微挑:“谁人让小厨房送来的?” 第64章 求宠 “这……” 银玉不知,只刚才小厨房的人送来她便接了。 “奴婢去小厨房问问。” 云纤点头,坐在桌前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宝妆饼默默出神。 鲁家巷子尾有一家做糕饼的,没有名字,平日只有一个哑婆子在卖,东西做得粗糙味道却是极好。 那哑婆又最喜欢李玉蘅,每每见到对方,都会切下半块,或是半半块宝妆饼送给他。 早年李家清贫,这半块糕饼便是李玉蘅的祭嘴儿物,可他从来舍不得吃。 只要收到,他便会用油纸包着放入袖中跑到云家送予她。 “奴婢问询过了,是外院李公子让小厨房送来的,说是世子忙碌一日不曾用膳,让世子与您先垫垫肚子。” 银玉自外头回来,回禀过后便站到一旁。 云纤垂眸,盯着食盒许久未动。 他并非举止轻佻之人,也不会无缘无故让小厨房送了宝妆饼来叙旧日情意,云纤想了半晌,终于猜到对方用意。 她七八岁那年冬日,家里一窝鸡仔被活活咬死,她与阿姐按着雪中脚印,于山中寻到一窝黄皮子。 怕这东西再祸害家禽,她与阿姐便烧了一锅热水想要灌入那洞中,却是被李玉蘅拦下。 “这脚印并非自云家院子所出一路到此,所以未必是这群东西所为,查无实据便下此狠手,过于残忍。” 年幼的李玉蘅,戴着打满补丁的棉帽,拦在她与云绮面前,满面哀求。 少年自幼便持君子之道,行事雅正,她都知晓。 “这又何须有什么实据?你说我残忍,那家里死了满地的鸡仔便不残忍了?” “带毛的畜生,便是它们做得亦是天性难违,我们便……便放过吧。” 为了哄她,李玉蘅拿了胸前藏了半晌的宝妆饼,小心喂到她唇边。云绮在旁瞧得直撇嘴,令她对此记忆颇深。 李玉蘅会让人送此物来,应是知晓她刚见了雷晟,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些冲动事,方借这宝妆饼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