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眼含热泪：“将军，您为何一定要走？”

沈青辰一人一马，并未带随从。

他一身素裳，神色平静：“边关虽然苦寒，但有着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壮丽。”

顾轻轻只觉得这话仿佛在哪听过，她冥思苦想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那本《大宣·地理志》上看到过关于边关的介绍。

那时候她读到这一句，兴奋地跑去问沈青辰：“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边关？”

沈青辰神色淡淡：“那是只有被贬谪的人才会去的地方，我们不去。”

小顾轻轻失望地垂了眸：“可是我看书上说，边关虽然苦寒，但有着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壮丽。”

“为了那份壮丽，苦寒也不是不能忍受。”

将士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既然将军心意已决，那属下们也不好再劝，但崇武军永远听从将军的号令！”

众将士纷纷朝沈青辰行了个军礼，齐声喊道：“崇武军永远听将军号令！”

沈青辰微微颔首，然后就这样，在众人的目送中，翻身上马离开了京城。

顾轻轻远远跟着，他的背影洒脱却孤寂，衣袂纷飞，走得十分决绝。

看上去像是永远都不会再回京城了似的……

这一路，沈青辰走得并不着急，走走停停，闲适得就像是在四处游历，仿佛要将这一路的风景和山水都看个尽兴。

原本只需走一个月的距离。

他出发时还是初春，到达时已然是盛夏。

边关和京城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里偏远，有许多异域来的人们，所以也不像京城那样，穿着是统一的制式，讲的是统一的官话。

各式各样异族服饰，琳琅满目，路上能听到各种不同的语言。

房屋的建造更为tຊ随意，但随处都开满了鲜花。

顾轻轻很喜欢这里，沈青辰看起来也是如此。

边关一片和平宁静，暂时不需要上战场的将军，他在城中住下，就像个寻常的百姓一般过着日子。

邻居大叔见他独来独往，忍不住凑上去搭话：“你是从京城来的吧？”

沈青辰微微点了头，并不想深入进行交谈，继续往前走，邻居大叔跟了上来：“那你家里人怎么没跟着来？”

“你的妻子呢？”

沈青辰脚步顿了顿，嗓音清冷：“她不在了。”

第21章

邻居大叔立刻噤声，眼含歉意连忙和沈青辰道了别。

顾轻轻看着沈青辰眼中暗藏的孤寂，一时没能分清，他口中的妻子究竟是季云宛还是自己。

一晃几年过去了。

沈青辰独来独往，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

就在顾轻轻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跟在沈青辰身边飘荡下去时。

敌军的突然袭击，才让她记起来沈青辰是个将军。

边关的人们原本以为这从京城来的青年，是个文弱书生，但他披甲上阵之后才知道，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

有沈青辰坐镇，那些小国的轮番侵扰就像是过家家一般，没能成什么气候。

边关又安宁了好一阵子。

直到几个月后，周边小国仿佛是达成了什么一致的协定，同时间从各个方向过来围攻边关城门。

沈青辰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兵疏散了城中百姓。

邻居大叔劝他：“沈将军，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他们那么多人，咱们是守不住的！”

沈青辰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无论如何，我都会守住城门。”

他扬声对着在场的百姓道：“待这里恢复安宁，大家再回来。”

然后就带着军队往城门走去。

沈青辰一脸冷肃，下令道：“在援军到来之前，誓死守住城门！”

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打过好几场胜仗，对沈青辰的实力十分信任，所以即便是边关兵力不足，也纷纷举起手中兵器，跟着喊道。

“誓死守住城门！”

“誓死守住城门！”

顾轻轻这么一缕孤魂，飘在城楼上看着这样热血沸腾的场面，也忍不住跟着激动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深切的担忧。

她已经飘到城外四处看了一遍，城外几乎聚集了五六个小国的全部兵力，看来是对边关这座城池势在必得。

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几十万人，而沈青辰这边，不过才几万的兵力。

这场仗，应该十分难打。

城门外传来了战鼓声和震烈的马蹄声，敌军完全不给任何喘息的时间，已经开始了强攻。

沈青辰有条不紊地进行排兵布阵，他虽然不像顾轻轻一样，可以飞出去探查敌方的兵力，但他通过估算也能得知，双方兵力相差悬殊。

此时此刻，不能和敌方硬拼，采取的是防守的策略。

弓箭手、投石手在城墙上就位，除此之外，沈青辰还派人弄来了许多火油。

然后利用火油朝敌军投掷燃烧的火石，一时之间哀嚎声遍野。

可这样的策略，终究还是没能坚持太久，城中的物资很快就将消耗殆尽，不过也有效地损耗了敌方不小的兵力。

沈青辰见时机已到，下令开城门：“正面迎敌！”

现在敌军的精力已然消耗得差不多，他要趁此机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沈青辰预料得没错，带着军队和敌方打了好几个回合。

顾轻轻看得胆战心惊。

这场仗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沈青辰体力早就到了极限。

在听到援军的马蹄声的那一刻，他才松懈了下来，就这一瞬的松懈，给了敌军可乘之机，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插入了沈青辰的胸膛。

城门守住了。

可沈青辰就这么战死在了城门外，和顾轻轻当初一模一样。

她停滞在了半空中，正当想要飞下去看看他的时候，却感觉世界骤然一黑。

在整个魂魄仿佛要被搅碎一般的撕裂感之后，顾轻轻恢复意识睁开眼。

发现自己回到了镇国大将军府，镜中的那个顾轻轻，分明是还没及笄的模样！

第22章

顾轻轻怔愣了一瞬，随即不可置信地掐了把自己的脸。

痛！

这不是做梦！

她重生了！？

这事虽然看起来荒谬，但对于曾经当过一缕魂魄的顾轻轻来说，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这是她被沈青辰捡回来的第三年，看起来是初春时节。

晨光微熹中，门外出现一个挺拔的影子。

随后顾轻轻就听到房门被“梆梆”敲响，她披上外衣，穿好鞋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的沈青辰。

他神色清冷，眸子里却隐隐闪着不明的情绪，顿了下才说：“起床上早课。”

顾轻轻前一刻刚看到沈青辰战死沙场，心里那股悲痛尚且还未散去，猛然又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时说不清该作何反应。

于是呆呆地应了声：“好的，师父。”

沈青辰听到了她的回答，便转身离开了顾轻轻的房间。

顾轻轻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怔愣太久，一不小心就忘了早课的时间。

回忆汹涌而来，在她及笄之前，沈青辰待她远没有往后的疏离。

偶尔她睡过头，他都会亲自过来叫她起床。

顾轻轻赶紧换好衣服，洗漱好去了练功的院子。

早课主要是练习一些基本功，她靠着记忆，自觉地扎起了马步。

沈青辰就坐在一旁翻阅着兵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她动作是否标准。

顾轻轻心乱如麻，硬着头皮在他的目光下扎马步。

在这一炷香时间内，她脑海里把前世从自己被沈青辰捡回将军府，到后来战死沙场的过程都回忆了一遍。

顾轻轻并没有想明白，老天为何独独垂怜自己，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但有一件事她想得很清楚，那就是她一定不要再重蹈覆辙。

爱不到的人，也不必再去爱。

神游天外间，沈青辰已经合上了书，起身从她面前走过。

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嗓音清冽：“还想扎到什么时候？”

顾轻轻这才发现，一炷香已经燃尽。

她连忙起身，动了动泛酸的双腿，跟上了沈青辰的背影。

老将军夫妇多年前就已去世，整个镇国大将军府，就只有沈青辰一个主子。

顾轻轻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将自己捡回来，或许也有一个原因，是他那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孤独。

这个时候的二人，一日三餐还是在一起吃。

桌上摆的都是顾轻轻爱吃的早点，这么想来，她当初就是因为这样一些微小的细节，而逐渐爱上的沈青辰。

但她却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沈青辰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漠然视之，从来不轻易展现真实的自己。

他喜欢什么，又厌恶什么。

顾轻轻好像一概不知。

她在饭桌上发呆，忽然听到“咚”一声，是沈青辰把碗放到了桌子上。

他转头看着顾轻轻，还没说话就听到下人跑进来通传：“将军！二皇子来了！”

顾轻轻咀嚼的动作一顿，二皇子不就是还没成为太子之前的裴璟川？

她跟着沈青辰一起走到了前厅，果然就看到了站在那一身锦衣的裴璟川。

他看到沈青辰之后，深深俯身行了个礼：“沈将军，请收我为徒。”

第23章

顾轻轻想起来，裴璟川的确是在这个时间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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