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说一句‘挂机’,便能让小J闭嘴。 但郁斯年只是沉默地坐着,凝着前方看不到边际的黑暗。 这片黑暗不像是在眼前,像是心中空无一物的荒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耳机带回了头上。 小J的播报早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梁峰,走吧。” …… 彼时的医院里,手术室的红灯熄灭,祁鹤被推了出来。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已经昏睡了过去。 任夙汐走上前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病人没什么大碍。” 医生将身上的防护服脱下,神色有些疲惫。 “只是这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我们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家属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 医生的话说的含糊,但意思却很清楚。 祁鹤是真的活不久了。 任夙汐失神地点点头,跟着医生将祁鹤送进了病房。 祁母姗姗来迟,却再没了从容不迫,满眼担忧:“小鹤怎么样了?” “现在没事了,只是……” 任夙汐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祁母。 祁母却是眸光一暗,猜了出来。 “其实你不必瞒我,这些年听到的消息就没有好的,我们心里早有准备了。” 任夙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一阵寂静中,忽然传来了轻声的呓语。 “夙汐……不要离开我……”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了病床上的祁鹤。 他仍是昏睡着,好看的眉头紧锁,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祁鹤原本便是瘦的,这段时间愈发消瘦,挂着点滴的手上青色的血管愈发清晰。 “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要离开我……” 那呓语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被淹没在被不规律的心跳检测音里。 祁母看在眼里,心疼几乎化为实质。 那包药粉被拿去检测,结果如任夙汐所言。 祁越是真的想害死自己的哥哥。 祁鹤想必是知道了的。 他从小便是医院的常客,性子渐渐变得孤僻,从来没有过朋友。 他身边的人,出了祁越,也就是任夙汐了。 可现在,就只剩任夙汐一个了。 祁母思索良久,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向了任夙汐。 “任小姐,借一步说话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病房外,任夙汐先一步开了口。 “祁夫人,您是想让我留下吗?” 祁母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其他条件如旧,小鹤离开后,我会把他名下一半的股份转让给你。” 这个条件实在诱人,但任夙汐却摇了摇头。 “祁夫人,股份就不必了。” “我想要我奶奶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她年纪大了,我不是很想让她频繁的改变环境。” 祁母定定地看着任夙汐,全然收回了对她的敌意。 “任小姐,小鹤没有看错你,是我看错了。” 祁母疲惫地笑了笑,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按你说的来吧,我会另外打给你五个亿,不必再推辞了。” “小越那边也离不开人,我就先走了。” 看着祁母离开的背影,任夙汐讽刺地笑笑。 即使祁越做得再过,祁家也不会放弃他。 祁家不能没有继承人。 可忽然间,她听见了心率检测仪报警的声音。 “哔!——” 第29章 任夙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连忙跑回了病房。 看见眼前的景象时高高悬起的心才落了地。 心率检测仪的确没测到心跳。 因为祁鹤醒了,自己把仪器扯了下来。 医生护士匆匆赶来,检查过后又将仪器贴了回去。 任夙汐站在门后,看着面前的一片兵荒马乱归于平静。 她只能一个个道歉,将医生护士送了出去。 再次回到病房时,便只剩与祁鹤四目相对。 任夙汐忽然想起来,事发时祁家的意外。 为什么把灯都关了,为什么佣人都不在,为什么药全都不见了。 可还不等她开口,祁鹤便主动解释了起来。 他神色平静,声音也很微弱,但说出的话却颇有些震惊。 “任小姐,是我故意的。” 任夙汐眸色一怔,看向祁鹤的眼神中染上了些不可置信。 祁鹤却不理她,自顾自说着。 “我是故意让佣人走的,因为我不想有人来救我。” “我也是故意把药丢了的,因为我不想自己忍不住吃药。” “把灯关了窗帘拉起来也是故意的,因为会看上去像不见天日的骨灰盒。” 祁鹤的话不异于魔音贯耳,任夙汐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所以你是想自杀?” 祁鹤却闭了嘴,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好半晌,他才开了口。 “不是,我是想留住你。” 他的话太过荒唐,荒唐得竟让任夙汐有些想笑。 但回过神来,却只感到一阵后怕。 因为他做到了。 在此之前,任夙汐是决意要离婚的,就连祁母也不同意。 可祁鹤这么一遭下来,她们却同时变了主意。 不按常理出牌,剑走偏锋,极其不合理。 但即使再不靠谱,他也永远都能达到目的。 看着任夙汐游移不定的神色,祁鹤垂下眼眸。 “抱歉,我不该不信你。” 祁鹤原本是琢磨不透,他对任夙汐到底是什么感情。 一开始,他接近任夙汐,只是被旁人触动,觉得郁斯年有人陪伴格外碍眼,想抢过来罢了。 他以为,任夙汐只是自己用来气郁斯年的工具而已。 即使以为任夙汐和祁越合作时,他也只觉得自己的生气,是出于工具的背叛而已。 他以为自己只是有些占有欲,对周遭的任何事相同的占有欲。 可当他亲耳听到任夙汐说出离婚的时候。 心脏像是被人揪住猛然收缩,随之而来长久的疼。 接受自己活不过三十岁,是很困难的事。 但一旦接受了,就会少去很多烦恼。 既定的命运让他无需考虑今后,不必害怕任何事情。 他的行事乖张不计任何后果,以为他不害怕失去任何人。 但现在,他好像害怕了。 任夙汐看着祁鹤,心中翻涌复杂。 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她能理解祁鹤。 被兄弟姐妹和另一半同时背叛的滋味她最能理解。 但她也忘不了被绑架的感觉。 手指粗的麻绳圈圈缠绕,勒得身上生疼。 手脚麻到失去知觉也动弹不得。 冰凉的刀尖在喉咙上轻轻晃动,抵住跳动的脉搏,哪怕再深入一寸她便会失血而亡。 她实在忘不了。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头疼得厉害。 任夙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我理解。” 祁鹤眸色一暗。 她说的不是愿意,而是理解。 我明白你的事出有因,我愿意配合,但我不情愿。 这些年来,他有不计其数的办法逼迫过很多各式各样的人。 那些人无一是情愿的,但他们也只能配合。 而他,也是从来只管达到目的,从未在乎过别人的意愿。 强扭的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