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县衙怎会没有仵作?”吴县令斥道。 “他是自缢身亡的?”章书蕴又问。 师爷道:“仵作已也验过了,宋家下人也确实在柴房看到他吊在梁上,你们是在质疑大人的断案能力吗?” 听了这话,章书蕴忍不住发了笑。 这吴县令哪有什么断案能力,不过是同那些被肃清的昏官一样贪财而已。 他们也就是欺负老百姓不懂而已。 “若是自缢,悬梁于上,勒痕会由颈部延伸至而后。”章书蕴眼神微凛,“而吕琪颈部的勒痕却如环一般在前后颈,十指僵硬卷曲,内有血迹……” 她一字一句让吴县令和师爷面色一怔。 江予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的情意再次翻腾。 曾经有多少次他都被她的聪慧和从容所折服。 对仵作一事,别的女子避之不及,都嫌晦气。 但于章书蕴而言,这是替死者伸冤的一种方式。 “这证明他并未自缢,而是有人从背后勒住了他,吕琪在挣扎间伤了凶手,才在指内留有血迹。” 章书蕴这一句话让张氏彻底崩溃。 她伏在吕琪身侧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琪儿……你死的冤啊!” “荒谬!” 吴县令一掌拍在桌上,又气又急地吼着:“你一女子竟敢在公堂上胡言乱语,来人!” 江予执神情一冷,下意识地将章书蕴护在身后。 “把他们给我关进大牢! 吴县令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就上了冲来。 “谁敢!” 江予执冷眼一扫,迫于他摄人的气势,衙役都止住了脚步。 看眼前两人衣着不凡,怕是来历不小,但后头又有正经主子…… 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么办。 吴县令走了来,推开衙役等着江予执:“凉州乃本官管辖之地,有何不敢?倒是你们,这起子刁民,竟敢在公堂上口出狂言,本官就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他又呵斥了衙役们一声。 衙役们无法,只得上前准备把江予执和章书蕴拿下。 忽然,章书蕴从袖中拿出一块御赐金牌,眼神一暗:“大人,我想你才该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金牌一出,衙役们瞪着眼愣在了原地。 吴县令浑身一怔,立刻慌了神:“皇……皇皇皇太女……!” 第四十三章 白头 一时间,公堂中跪倒了一片,吴县令和师爷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皇太女饶命!皇太女饶命!” 吴县令一边求饶一边打着自己嘴巴:“是下官糊涂,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皇太女和提邢司大人!” 章书蕴看向江予执:“按魏国例律,他该如何?” “革职查办。”江予执接了句。 闻言,章书蕴扫了眼已经开始哆嗦的吴县令,忽然笑道:“但我觉着这县令心忒坏,我会向䧇璍皇上请示,赐他一个死罪。” 听了这话,吴县令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江予执见此,冷嗤了一声。 这官儿估计也是吴县令拿钱捐来的,若由他一路迁升,如吕琪冤死或张氏这等有媛无处诉之人只怕更多。 章书蕴转过身,去扶张氏。 张氏却将头磕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草民叩见皇太女……” “大娘莫要多礼,我自当会还你公道的。”章书蕴温声道。 闻言,张氏感激地看着她,嘶声道:“多谢皇太女……” 章书蕴写好信命人将其送京,把吴县令和师爷关进大牢,县衙一切事物暂且由县丞代理。 宋员外一听是皇太女亲自断的案,吓得六神无主,只得求饶。 “你先是妄害人性命而后勾结县令,我岂会饶你!”章书蕴冷冷道。 直至最后,宋员外锒铛入狱,将由县丞按例律严判。 此事一过,已入了午时。 二人从县衙内出来后早有问询赶来的百姓,见章书蕴出来了,全部都跪了下来。 “参见皇太女,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章书蕴一愣。 往日受群臣参拜她心中并无异样,如今是同乡百姓,倒觉有些膈应。 她下意识的抓着江予执的手,道:“起来吧。” 话落,趁着他们起身间,拉着江予执就跑了。 直到个巷子口,她才停下了脚步,看向江予执。 见他紧蹙着眉,似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而目光却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章书蕴悻悻松开:“我,我净过手的。” 才说完,江予执忽然将她揽入怀内。 她心中咯噔一下,却也没有抗拒。 江予执抱着她,浅浅地吸了下她发间的馨香,哑声道:“是我错了……” 他不该进京。 若不进京,在这凉州之地做一小县令,和章书蕴生儿育女,看着孩子长大,承欢膝下,再到儿孙满堂…… 江予执红了眼,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从前触手可及的东西因为他的贪婪全部都变成了奢求。 章书蕴听着这极轻的四字,鼻尖微涩,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环住他的背。 她没有说话,也知道多说无益。 好一会儿,二人才平缓过来。 章书蕴故作轻松道:“我们去拿春联吧。” “你先去,我一会儿去找你。”江予执道。 苏婉殪崋婉脸上划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 …… 八日后。 辞别了陆成杰,章书蕴和江予执一同上了马车,踏上了回京的路。 摇晃的马车中,他们如同来时一般各自望着车窗外。 但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章书蕴望着远处山头的一片绿意,心间泛涩。 她突然希望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能让她和江予执走到白头的路…… 第四十四章 有孕 江予执感受着掌中的微微颤抖,心不觉一紧。 “婉婉。”他看着窗外不断过去的枯枝,眸光黯淡。 章书蕴转过头,看向他:“嗯?” 江予执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淡而轻:“人若死了,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闻言,章书蕴眼瞳一怔。 她又红了眼,缓缓低下了头:“……或许吧。” 若果再给她选择一次,她大概会选一死了之。 章书蕴的回答似是给了江予执一丝希望,他僵硬地弯着唇角:“那便好了。” 不知他是何意,章书蕴沉默着。 人生在世,又能有几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即便重新来过,等那良人再次回头,二人相隔已是天涯,徒留的不过是半生的孤寂和遗憾。 紧扣的十指慢慢收紧,谁也不再提此事。 回京的路途似乎比离开时要快了许多,在章书蕴觉得她还有许多话没有说时,马车便停在了城门口。 城门外站着侍卫,他们奉了皇上的命,恭候多时了。 江予执依旧是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章书蕴下车,两手仍旧未松。 领头的侍卫见了章书蕴,立刻跪地行礼道:“参见皇太女,奉皇上旨意,将反贼江予执羁押入天牢。” 章书蕴虽早已做好准备,身体却仍旧止不住地颤了颤。 她眼尾泛红,望向身旁的江予执。 岂知他面上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即将沦为阶下囚的仓皇和惧意。 江予执转头看着章书蕴,轻轻捏了捏掌心微颤的柔软后慢慢放开手。 “萧寒……” 章书蕴喃喃低唤一声,竟死死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而江予执浅浅弯着那星目,抿唇笑了一下,用力地抽回了手,转身朝城中走去。 几个侍卫立刻跟在了左右。 寒风吹过,初雪悄然而至。 如羽毛般莹白的雪落在章书蕴和江予执的黑发上。 章书蕴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那身影渐渐远去,泪水徐徐落下。 她曾无比眷恋的人,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