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诏封 章书蕴脚步顿住,转身看着萧颜:“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萧颜走至她身前,附耳细语:“你养父是被皇上亲自下令处死的!” 闻言,章书蕴瞳孔皱缩,满眼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无法相信疼爱她的皇爷爷会做出如此狠心之事。 见她怔住,萧颜又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萧寒。数日前是他奉诏秘密处决了你父亲。” 章书蕴身形一晃,连萧颜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只觉原本疼痛着的心又霎时沉进了冰窖,寒意入骨。 回府路上。 章书蕴坐在摇晃的马车中,耳畔不断地回荡着萧颜的话。 再想起之前父亲离奇的死,她心更是一阵锥刺般的疼,泛红的眼中满是苍凉。 风雪不消,时已二更。 正厅内只点着几盏红烛,照的周遭多了分寂寥。 江予执一回来,又见章书蕴呆坐在厅中,不由烦闷:“你在此作甚?” 章书蕴目光空洞:“今日皇爷爷召我入宫,说要封我做皇太女。” 闻言,江予执一愣,片刻后却嘲讽道:“皇上如今老眼昏花,女子怎能称帝?” 章书蕴心头一窒。 江予执当着她的面都如此放肆,可想而知,他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 她苦叹一声:“女子不能称帝,那我请问,奸臣可能?” 江予执当即明白她是在说自己。 此刻他再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走至章书蕴面前:“你说什么?” 章书蕴看着他浸满愤怒的眼眸,手不觉一紧。 从前,他看她不是这样的。 “今日,我见着丽贵妃了。”章书蕴强装平静道。 一听她提及萧颜,江予执自知对不起她,又按下了怒意:“你不用理会外面谣言。” 而章书蕴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说:“她说,我父亲之死,是皇上下令,你亲自执行。” 话毕,厅中一阵死寂。 江予执望着章书蕴苍白的脸,欲解释,心中却隐隐多了个结。 他冷硬地移开视线,一字字道:“你养父身份低微,我让他自缢而亡,不仅留他全尸,更为你保全了名声!” 章书蕴听了这番话,眼底只有震惊。 她忽然扬起手,将一耳光重重落在江予执脸上:“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进京赶考,是谁给了你盘缠?” “又是谁在你差点被贪官斩首的时候,冒着被处死的风险将你偷偷放出监狱?” “江予执!”章书蕴含泪的眼眸带着一抹恨意,“你怎能埋没了自己的良心?我父亲他虽是牢头,可他救我,救你……他一生没有任何过错,你怎能恩将仇报,让他死于非命!?” 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意让江予执愣在原地,他从未见章书蕴动手打人。 许久,他冷笑一声:“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我是比不上贵妃善解人意。” 章书蕴带着些许自嘲的话被风卷进江予执的耳中。 他背影一僵,快步离去。 入了三更,冬夜的凉意渗进了章书蕴心中。 她不知自己怎么回的院子,只觉院内一片孤冷凄清。 江予执自前年起,就很少回府,更少跨进这院子。 这一夜,章书蕴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 她辗转反侧至清晨,才浅浅睡下。 梦中却并不平静,父亲生前与死时的面容像画卷般慢慢展开。 章书蕴惊坐而起,喘息间,她摸着被汗湿透的绣枕,眼眶一热。 而此刻,外头正紧锣密鼓地敲打着。 皇上病重,无法亲授皇权,封诰便直接传至府上。 章书蕴穿戴好,着一袭金黄锦缎蟒袍被宫人领着走至府外。 原本空阔的府门乌泱泱站了一片,上至丞相,下至宫女太监,通通低着头。 总管太监周全立于众官之前,尖声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嫡亲一脉无子,为固魏国苏山社稷,封皇孙女永昌郡主章书蕴为皇太女!钦此!” 第六章 狠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着震耳欲聋的礼炮声,章书蕴接了圣旨,心中却仍旧不敢相信。 她已不是有名无实的郡主,而是一国皇储! 众臣齐拜章书蕴,高喊着:“太女千岁!” 章书蕴眼神微暗,众官中唯独不见江予执。 而离府邸二十丈外的街角,江予执立于枯树下,眸色深邃。 梁左相佝偻着起身,朝章书蕴作揖道:“臣请太女,即刻下令斩杀奸臣江予执!” 此话一出,其他老臣纷纷附和:“求太女,即刻下令斩杀奸臣江予执!” 对他们来说,女子继位远没有江予执专权严重。 只要除去江予执,他们宁愿屈居于章书蕴之下! 章书蕴身形微怔,说不出话。 他们只知她已是皇太女,可江予执却还是她的夫君。 这时,暗中目睹这一切的江予执忽然走了来,狭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大臣们。 他唇角微扬,目光却满是狠戾:“诸位大臣,可否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众臣听见江予执的声音,顿时汗如雨下。 他们听说今日他不在府内,才赶着带太监来颁布圣旨。 也好让章书蕴下令诛杀江予执,没想到他竟在暗处等着。 其中几个胆小的大臣腿已抖如筛糠。 他们素知江予执心狠手辣,朝中官吏只要进入天牢,即使能出来,也只剩一口气…… 江予执见他们不敢说话了,转身走至章书蕴身旁。 他轻笑道:“恭贺夫人成皇太女。” 梁左相见他这般轻浮无礼,忍不住呵斥:“江予执,你该跪地参拜!” 闻言,江予执凤眸微眯:“从古至今就没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来人!” 他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涌来一群侍卫,将这些官吏团团围住。 章书蕴脸色一白。 未等她说话,江予执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左相昏聩,胆敢诬陷本司,关入天牢!” 话音刚落,不少官员连忙磕头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啊!” 梁左相被两个侍卫死死架着,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愤恨和不甘:“皇太女,您看到了吧,您万不可手软,留下这乱臣贼子!” 声音越渐远去,章书蕴面容煞白如纸。 她只听闻江予执专权霸道,不想如此暴戾。 她抬眸,嘶声求情:“左相并无大错,这些老臣也只是祝贺我被封皇太女,放过他们吧。” 江予执却冷笑道:“结党营私,岂可轻易放过。” 说完,他眼神一凛:“都带下去!” 求饶声此起彼伏,一场封诰礼竟变成了人间炼狱。 章书蕴怔怔看着江予执,只觉他无比陌生。 她想救这些官吏,但也知,如果开口,江予执定会坐实他们结党营私的名头。 这样,他们更难活命。 章书蕴心口顿觉一片苦意,她不想再待在这儿是非之地,转身欲走,却被江予执一把抓住手腕。 “若本司不在府邸,你可真要如那些庸官所言,斩了本司?” 这一问让章书蕴愣住,她心渐渐紧缩,眼中是难掩的酸涩。 她自嫁给江予执,日日只想他好,从未想过要取他的性命。 更何况,如今的他手握兵政大权,她空有皇储名头,又能奈他何? 见章书蕴垂眸迟迟不解释,江予执心一沉,只觉她是真想要自己的命。 “你真是本司的好夫人!” 他一把甩开章书蕴,转身离去。 章书蕴看了眼紫青的手腕,抬头遥遥望着江予执远去的背影,泛红的眼眶一热。 她死死咬着牙,忍着心口如刀绞般的痛楚。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离江予执那么远…… …… 皇上病重,章书蕴虽授封皇太女,但礼部未受命安排典礼。 按照惯例,作为皇储的章书蕴必须要日夜陪驾,以防出现万一。 章书蕴心中有怨,怨皇上下令杀了父亲,但还是进了宫。 然进宫那日,地上雪已有三寸厚,无宫人接,更无人送。 因为江予执的命令,没有人敢。 章书蕴在风雪中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身子颤抖着。 她望着巍峨的宫门,喉间发涩,喃喃道:“萧寒,我想回凉州。” 第七章 和离 朱墙白雪,枯枝残影。 回应章书蕴的只有凛凛寒风。 养心殿。 皇上病愈渐严重,日日咳血,可太医却找不出缘由,束手无策。 这日,皇上看似好了些许,看着章书蕴笑道:“婉婉,你如今已是皇太女,该学习处理朝政,今日,陪皇爷爷一同上朝吧。” 章书蕴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辰时,御前殿。 章书蕴扶着佝偻着身子的皇上艰难地走进殿中。 却在抬头间,眼眸一震。 龙椅旁设置的摄政之座,那是自古以来太后辅佐新帝,又或是摄政王辅佐皇帝的席位。 没想到此刻坐着的竟是江予执! 他端坐于上,神情冷然。 而皇上仿佛早已习惯,若无其事地坐上龙椅。 章书蕴怔怔看着几乎颠倒的一切,心渐渐下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提邢司大人永寿与天!” 满朝文武参拜的最后一句话让章书蕴一愣。 江予执一个提邢司,竟已掌管朝政,凌驾于天子之上。 虽说是上朝,她却知皇上有心无力,一切都由江予执做主。 这皇室的皇权,不过仅剩一个空壳。 下了朝。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