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已经摆开了架势,要跟她定下一件事。 楼斯钰在院门外坐在,抽着旱烟。 这烟是姨妈从老家带来的,城里人多少年都不抽这个了。 “阿婉,你不想养念阳,是嫌弃他爹是劳改犯,嫌他根不好?” 他吧嗒吧嗒地抽,烟圈一个一个地吐。 “其实他是个好娃,是个好的……” 他话音未落,一直忍而不发的费霓打断了:“因为他是我死去的表姐,你心上人的孩子。” “啪”地一声。 楼斯钰的旱烟杆,掉到了地上。 第9章 四目相对,费霓倒不想哭了,可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女人在冷风中单薄的身体瑟瑟,让楼斯钰有些慌乱:“阿婉,那……都过去了。” 他没想过这个秘密她会知道。 “那你可以忘了她吗?”费霓苦笑地看向男人。 她多希望他能否定自己。 可是他沉默无言,和苏鹤云一模一样。 费霓崩溃摇头:“真可笑,我一个活着的人却不及一个死去的人重要……” 还没说完,楼斯钰腾地起身厉声呵止:“费霓,请注意你的用词!” 只是一个死字,就让他失控了。 费霓心里阵阵发寒,继续开口:“那你娶我,是因为我和表姐长的像?对我好,是因为无法弥补对表姐的亏欠所以让自己心安?” 楼斯钰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横眉竖目:“费霓,够了!跟着姜弯不学好样,什么伤份话都说得出口!” 费霓缩着肩膀,满腔的难过:“反正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为了这个孩子要和我离婚吗?” 楼斯钰的愤怒滞在脸上。 费霓神色恹恹:“其实念阳就是你跟表姐的孩子吧?” 楼斯钰呼吸一僵。 费霓扯了扯嘴角,苦涩至极:“算了,不用回答了,就这样吧,离婚。” 话落转身进屋,她的腿软发颤,靠在门框上,无力又难受。 她的真心错付两世。 这辈子,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纠缠了。 表姐是独一无二的,她费霓亦然如此。 第二天。7 费霓早早来到部队,没找到楼斯钰。 便单独到政委办公室,打了离婚申请:“曲政委,既然顾营长不在,就麻烦您将这份离婚申请转交给他。” 来时还想若是见了会不会不舍。 现在想了想,不见更好,不见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留恋。 曲政委沉默了一瞬,开口试探:“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费霓坚定摇头:“考虑得很清楚了。” 曲政委看着说完就起身出门的费霓,无奈摇头。 转头拨通了楼斯钰办公室的电话,声腔带着怒气:“楼斯钰,你媳妇找我打了离婚申请,你小子做任务的时候缜密果断,怎么到了感情上,这么拎不清!” 电话那头的楼斯钰鼻音很重:“政委,她真把字签了?” “签了!楼斯钰,费霓这么好的丫头不珍惜,你又想像十年前一样,再次失去?” 楼斯钰端坐在椅子上,握着政委愤怒挂断的电话,神情复杂凝重。 政委的话像尖刀刺进他的胸膛,刺的得生疼。 军区大院里,费霓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打算去广州。 院外,念阳的嬉闹声响起,随之还有吴水红严肃的嘱咐声。 “念阳,你记住,小姨不喜欢你没关系,顾爸爸才是做主的人。” “只有顾爸爸能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乖孩子,你千万要巴结好你顾爸。” 一字一句的嘱咐,像利剑戳进费霓的胸膛,钝痛极致。 她想冲出去跟姨妈对峙,可很快又忍了下来。 刚刚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现在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背着包袱不动声色,等院子里没了声才出门,偏偏还是跟姨妈二人碰了个正着。 姨妈惊着了,老脸煞白。 “小,小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费霓收了视线,拢了拢包袱就要走。 刚走两步,姨妈却慌得赶紧来拽她:“你别走啊,我是跟娃说着玩的,小婉,你这样姨妈心里怎么过的去啊?” 费霓的手被“亲切”的姨妈攥的生痛,可跟心里的痛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她真以为,姨妈是好人,是真的关心自己。 可却不曾想,她存着心思竟是那样的狠,她理解却不接受。 姨妈为外孙打算,她也为自己打算。 人立在这世上,靠别人怜悯是过活不起来的,唯有自己立起来。 “挺好的,恭喜你们一家团圆了。”而我也要去谋自己的幸福了。 费霓一寸一寸抽回自己的手,力道很轻,姨妈却跌到了地上。 她摔个结实的屁股墩,“咚”地一声听得就痛。 费霓瞳孔一震,连忙伸手去拉她。 倏地,却被人猛地推倒在地:“费霓,你做什么?” 声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是楼斯钰。 费霓狠狠地摔在地上,小腹的钝痛让她哑然失声。 顿时,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连同身下一阵汨汨…… 楼斯钰扶起姨妈,转头放狠:“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请你离开——” 话未说完,地上是一片鲜红,他瞳孔骤然一缩! 第10章 费霓跌坐在一滩鲜红的血迹里,身体蜷缩成虾米环抱着。 “痛,好痛……” 费霓抑不住地喊痛,拼了命地护着肚子想让血不往外流。 经过人事的姨妈大惊失色:“这,这像是流产啊!” 流产!? 楼斯钰大骇,甩开姨妈,抱起了费霓就往外跑。 “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费霓脸色毫无血色,像个挂件缩在楼斯钰怀里。 小腹像被人生生撕成两半,疼得全身发抖,费霓混沌的意识清晰地感觉到还没有三个月的孩子正跟自己剥离…… 楼斯钰语不成调,他拼了命地跑,大声地喊:“医院快到了,费霓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可痛感越来越强了,费霓无力地伸出手想去摸自己的肚子…… 忽的脑海一片白,曲起的手臂缓缓垂下,彻底昏死了过去。 …… 医院缴费台,排着长长的队伍。 楼斯钰失魂落魄等在原地,费霓苍白又绝望的眼神浮现眼前,耳边是医生那句:“人保住了,孩子没保住。” 她怀了他们的孩子,三个月了,又知道了过去他和袅袅之间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在收养念阳这件事上这么的抗拒。 是他错了,没整理好过去的感情并徘徊不定,没瞧出她的不对劲,还说了那么多令她难过的话,甚至失手一推导致这个亲生孩子的死亡…… 她定然是委屈难过极了,才那么决绝的要和自己离婚。 她真的要离开自己,不跟自己过了。 想到这里,楼斯钰紧握缴费单的手就收紧,不想再想下去了……3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等缴完费,跟还昏迷的人道歉认错。 他要告诉费霓,自己心里有她! 病房里,刚下手术台的费霓,做了个梦。 梦里,五岁的儿子正趴在凳子上画画,她立在旁边看着。 “妈妈,好看吗?这是阿瑾画的你。”儿子笑意盈盈,把画举得高高的,眼里的期待亮晶晶的。 “阿瑾画什么都好看。” 费霓揉着儿子柔软的发,满脸温柔。 还好,儿子还在。 她暗暗松了口气,儿子的小脸却凝重了起来。 他稚声稚气地说:“妈妈,要是你见不到阿瑾了,别伤心别难过,妈妈要过自己最幸福的日子。” 费霓脸色一僵,立马打断:“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别说不吉利的话!” 她急着去抱儿子,可一碰,儿子便消散成烟。 费霓崩溃了:“阿瑾,别离开妈妈!” 她伸手去抓,抓啊抓,什么都没抓到,却把自己抓醒了。 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只有医生,不见楼斯钰的身影。 闻声赶到的医生先开了口:“醒了就没事了,好好休息吧。” 话落要走,费霓却一把拉住了人:“医生,我孩子没事吧?” 医生眉心一紧,语重心长:“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还会有…… 那现在呢?费霓抚上已然平平的小腹,现在没了! 猩红的眼望着天花板,泪水蓄满眼眶,悲痛淹没了全身,她死死地咬着唇。 不会再有了,她那么听话聪明的儿子,不会有了。 这结果在自己被楼斯钰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刚刚那个梦,是他来跟自己道别的。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一秒,费霓直接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 下了床,她一步一步走出医院。 也好,也好,成全别人,不如成全自己。 南下广州的长途巴士在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