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你从前说,希望有个孩子……” 那一瞬间,盛云棠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狠狠地抽开了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撞进了顾临安的怀中。 她本该忘了的。 她本该不去回忆的。 八个月大的孩子,手脚、眉眼、口鼻,都长得齐齐整整的。 只是不见一丝进气出气,柔嫩的肌肤迅速冰冷下去。 她哭嚎着抱在怀中,试图捂热那小小的身体,知道怀里的婴孩尸身已然僵硬,才被硬生生分开。 面前的人,就是伤害她的人的帮凶之一。 如今假惺惺的、好似很可怜地求着她的原谅。 盛云棠的身体都在发抖,被顾临安紧紧拥住,他顾不得燕寻深的怒吼,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 “不怕,”他的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低声道,“云棠,不怕。” “孩子知道娘亲太苦,就不愿意来了。” “等时机成熟,你幸福、顺利的时候,他还会来的,别怕。” 这话落在此时的盛云棠耳中,是莫大的安慰,大滴大滴的泪水打湿了顾临安的衣襟,她哭得发抖,寻求真相一般地仰起头。 “你说得是真话吗?” “是,”顾临安笃定地说,“是那位道长告诉我的,你还记得他吗?” 拥有起死回生之能的道长在盛云棠眼中与仙人无疑,那几乎淹没她的悲痛逐渐平复下来,而燕寻深早因为她崩溃的哭声,惊得动弹不得。 “你杀了你的孩子,”盛云棠含着泪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燕寻深,你每夜睡觉时,担不担心他向你索命?” 燕寻深雪白的鬓发,和苍白的脸,一同黯淡下去,此时此刻的他也无比痛心,却没有任何补救的方法。 良久,他点点头,声音粗粝得像是砂纸打磨过一般,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了。” “云棠,是我错了。我……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盛云棠抗拒的态度就像是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在燕寻深的脸上,他早该想过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抱有一点侥幸。 但常言道,覆水难收。 第二十四章 下属毕恭毕敬将两人送了回去。 路上盛云棠显然一直低落着,眼尾还因为哭泣泛着红,她高估自己在正面遇上燕寻深后的自控力。 她恨他,但更多时候,是不愿再看见他。 顾临安则一直扶着她的肩,他并不过多言语,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权当安抚。 夜里盛云棠一口也吃不下,早早地躺上了床,漆黑的晚上,她始终睁着眼漫无目的地看着房顶,却总是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的孩子。 她尚未出世就因为父母纠葛而没了气息的孩子,让盛云棠的心口一阵阵揪痛着。 那一瞬间,曾经浓郁的杀意再次漫上心头,她紧紧攥着那把踏月剑,好半天才闭了闭眼。 现在不行。 她和顾临安在一起,若是真的杀了燕寻深,顾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今天这事已经是她拖累了顾临安的表现,若是再次陷他于危险之境,盛云棠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好,干脆翻身上了房梁。 月光下的川蜀之地,银光照耀千里,放眼望去,万事万物都静谧安详。 盛云棠听到身边的砖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随即是修长的手指,顾临安的声音闷闷的。 “拉我一把。” “……你就非要上来么?”盛云棠忍不住笑,摇摇头伸手拽了他一把,“大半夜的,不好好躺着,跟我在这儿吹冷风。” “你小时候就爱躲在房顶上,”顾临安拍拍手,坐在她身侧,“现在这个毛病还没改啊。” “怎么就是毛病了。”盛云棠不爽道,“我又没招惹谁。” 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果就是如此,若是能够平和地聊上两句,定然后续就要吵起嘴来。 顾临安连忙告饶,生怕盛云棠出手揍他,他像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小坛子酒,在她面前晃了晃。 “喝不喝?” “喝。” 没有酒盅,两人便你一口我一口,把满是桂花香气的酒喝了个见底。盛云棠看着一滴也倒不出来的罐子,简直索然无味。 “就这么点?” “这可是陈酿,”顾临安的脸通红,大着舌头道,“你现在没反应,等着吧,待会儿你就要晕头了!” 一炷香时间不到,看着头晕目眩,双目似闭未闭的顾临安,盛云棠简直无语凝噎。 这家伙的酒量还是这么小。 她拍了拍顾临安的肩:“还能不能自己下去?” “能,”顾临安勉强睁开眼,看着头顶的月亮,好半晌才道,“但我想在这儿睡。” “……冻不死你,”初春的夜晚还微微有些寒意,盛云棠无奈地跳下房顶,站在台阶上冲头顶道,“快点下来,我接着你。” “好、好的。” 结果顾临安没看清方向,一脚踏空,两人猝不及防间摔在一处。 天旋地转时,盛云棠闭上了眼。 唇齿间尽数是桂花酒香,柔软到令她有些头晕目眩,心更是随着紊乱的呼吸怦怦直跳,震得她说不出话。 好半晌,她才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闭了闭眼。 ……顾临安,睡着了。 第二十五章 翌日清晨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顾临安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几乎头痛欲裂,半晌才从床榻上爬起来。 他的记忆停留在一口接着一口喝酒,梦里倒是繁杂凌乱,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 幼时的盛云棠生得白净可爱,却是那条街里数一数二顽皮捣蛋的小孩,她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欺负同龄孩子,却又因为做事儿胆大,惹得许多小孩都爱跟在她身后。 而和她一同长大的顾临安却是另一个极端,小小年纪便出口成章,诗书看了不少,大道理也一堆,对着整日爬上爬下的盛云棠道:“你这样哪儿还像个小姑娘?” “用你管,”盛云棠举了举拳头,站在树梢瞪着他,“你小心挨我的揍!” “云棠,你听话,快下来,”顾临安无奈地说,“你娘要揍你了。” “还不是你告状,不然我娘怎么知道我又爬树了!” 实际上是因为她长裙后腰又被树枝钩烂了,顾临安懒得跟她计较,张开双臂认真地说:“你下来吧,我接着你。” “你个书呆子。”盛云棠哼了两声,转身便熟练地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