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江明笙睡得比从前任何一天都要安稳。 次日,陆砚早已上朝去了。 两个宫女来伺候江明笙梳洗,这让她还有些不太习惯。 刚将最后一只步摇插入发间,一个嬷嬷突然走了进来,她未行礼,反而江明笙身边的两个宫女朝那嬷嬷行了个礼。 江明笙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驼色宫衣的嬷嬷,她面无表情的模样让江明笙想起了王府那些下人。 一个宫女悄声提醒道:“姑娘,她是太后身边的王嬷嬷。” 太后?江明笙细想一番,陆砚既已是皇上,那他的生母不就是太后了吗? 她心一沉,她还未忘记在王府中那一碗碗避子汤。 王嬷嬷瞥了眼江明笙,心道模样也不过如此。 “太后口谕,传江明笙去慈翎宫一趟。”王嬷嬷侧了下身子,示意江明笙快些,“姑娘,请吧。” 江明笙身边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只觉她们要挨板子了。 陆砚吩咐谁也不许来打扰江明笙,让她们好生照顾着,可是这王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她们怎敢得罪,而江明笙一去,陆砚那儿便也不好交代了。 江明笙低头看了下衣服,并无不妥之处才走了过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太妃时的太后就不待见她,如今恐更嫌她污了皇室的地儿了。 王嬷嬷在前头走着,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江明笙。 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到慈翎宫。 慈翎宫与承香院不同,宫内雕栏玉彻,连太妃最喜欢的睡莲都挪到了正殿前养着。 “请吧。”王嬷嬷依旧冷着脸,站在正殿门口,似乎是要让江明笙自己进去。 江明笙暗暗深吸口气,微微提群,从容不迫的踏了进去。 檀香萦绕在整个殿内,江明笙小心的走到榻上那尊贵妇人面前,行了礼,恭敬如旧:“民女参见太后。” 依旧是熟悉的一幕,但她的自称和对太后的敬称都变了。 太后手中抱着一只小狸花猫,她低着头轻轻帮猫挠着肚子,猫舒服的直咕噜咕噜。 江明笙弯曲的腿微微打着颤,方才压下去的紧张又开始占据了她的心。 太后为难她也不是什么稀事,如今她地位更甚,更不可能看得起她。 “还知道自称民女。”太后抬起头,雍容华贵的妆容却让江明笙更觉威厉。 “起来吧。”太后端过茶,小抿了一口后才上下打量着江明笙,“哀家没想到,你命还挺大。” 江明笙刚站直的身子一怔,太后话里有话,好像是对她还活着的可惜。 第三十九章 有意刁难 江明笙低着头没有搭话,太后不会刺哒她几句就算了的。 “哀家问你。”太后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冷厉,“这几月你都在做甚?” “民女……”江明笙欲言又止,太后对她仵作的身份是深恶痛绝,看太后的表情,就算她不说她也能猜得到。 太后冷呵一声:“哀家知道,你除了做仵作那等污秽之事,你还会甚?” “两日后,皇儿便要昭告天下他册封的皇后曾是一个罪臣之女,还是个人人都唾弃腌臜的仵作。” 字字如刀尖扎在江明笙身上,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因太后这一番话感到不甘和无奈。 她在承乾门自尽一事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哪怕她为了让陆砚毫无顾忌的与司慕郯对峙牺牲自己,在太后眼里却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后最在乎的还是皇室的颜面。 “太后。”江明笙跪了下来,抬起头直视那满是藐视的目光,“民女父亲并非罪臣。” 江明笙不想为自己辩解,太后也不会听,但她爹无辜,他清廉一生,爱民如子,背负重罪不过是为了保护她和陆砚,太后又怎能将他视为罪臣。 太后睨了一眼跪的笔直的江明笙后,一宫女跨着小步走了进来,她行了个礼后凑到太后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江明笙并未听到,但看道太后那任谁看了都觉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宫女出去后,太后也没让江明笙起身,反而命人提来一大篮的去了外刺的生板栗放在她面前。 “既要为后,哀家倒要看看你有不有做皇后的资格。”太后倚靠着榻枕,看了眼一整篮的生板栗,“皇儿爱吃这东西,左右你也无事,不如就把这些都剥好,也算表了对他的一片心意。” 江明笙愣了,太后这是要让她跪在这儿把这一整篮的板栗剥完,而且还没有任何剥板栗的器具。 见她没有动作,太后语气尖酸了几分:“你已不是王妃,也未成皇后,现在就有了主子的架势不成?” 江明笙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低声回道:“民女遵命。” 一篮子板栗至少有三十斤以上,小而硬,江明笙忍着指尖的刺痛,一颗颗的剥着。 而太后则是靠在榻上,欣赏江明笙的痛苦的模样如同在看一场戏。 直到了午时,那篮板栗还未剥完一半。 江明笙只觉指头稍稍一触都疼痛难忍,虽未见血,但那种痛意比刀割还难受。 这个时候了,陆砚应该早就下朝了,他回到寝殿看见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 瞧着江明笙剥板栗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神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看向窗外,太后勾着嘴角,无谓一笑。 陆砚今日与丞相商讨边疆驻军等事,不到申时是不会出御书房的。 “太后。”一宫女小声的唤道,“午膳备好了。” 太后招了下手,让宫女下去。 江明笙原本以为太后要去用膳了,正想往旁边挪一挪,突然那只狸花猫猛的扑到她脸上。 她下意识的扭过头,但下颌还是被那尖利的猫爪抓出几道血痕。 “嘶——” 火辣辣的疼痛让江明笙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第四十章 受伤 太后不急不忙的将狸花猫抱了起来,揶揄道:“畜生就是畜生,不懂事。” 江明笙噙着泪捂着被抓伤的下颚,屈身道:“是民女愚钝了。” 太后嗤笑一声,抱着猫往偏殿去了。 王嬷嬷也像是提前受了命一搬站到了江明笙身后,瞪着如猎鹰一般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看着江明笙的一举一动。 “姑娘,太后吩咐了,未时后还未剥完,再加十斤。”王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明里暗里太后都在为难她,江明笙咬咬牙,用那已经疼得发颤的指头抓起板栗继续剥。 她现在没有办法忤逆太后,就算成了皇后,她也不能。 陆砚前朝根基才稳,她不希望因她和太后的事情烦心,只盼以后能躲就躲,她既已不再做仵作之事,太后也应该不再咄咄逼人了。 不断的想着以前和以后与陆砚的相处,江明笙硬是将那一篮板栗剥完了。 她看着指甲内已泛了几丝血,稍稍一触都是钻心的痛。 王嬷嬷扒拉了两下剥好的板栗,哼哧了一声:“走吧。” 没有人领着她回陆砚的寝殿,江明笙只能凭着记忆中的路走了回去。 她垂在两侧的手因疼痛止不住的颤抖着,下颚的刺痛感也因汗水而翻了一倍。 两个伺候她梳洗的宫女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扶她:“姑娘,您没事吧?” 见她先比陆砚回来,她们才如释重负,暗自喘了几口气。 江明笙将手完后缩了几分,免让她们碰到,有些干裂的嘴唇轻动着:“没事。” 她苍白的脸色让宫女有些不放心,虽说江明笙说自己没事,但陆砚回来看见她这样,她们还是免不了受责罚。 宫女将重新准备好的午膳端了来,江明笙却觉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动一动指头都疼得龇牙咧嘴。 她摇摇头,无力道:“我吃不下。” 两个宫女互看了一眼,劝了几句,江明笙还是不吃,无奈只能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江明笙坐在镜前,抬起下颚,那莹白肌肤上的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趁着陆砚还没回来,她用清水将伤口洗净了,悄悄向宫女要了药抹上,又抹了一层薄粉,才勉强遮住了。 申时将过,陆砚才回到寝宫。 “皇上。” 江明笙还未行礼,陆砚便将她拉住:“只你我二人在,唤我名字。” 江明笙微微抬起头,殿内的宫女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陆砚离她不过三掌之距,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药味,他细看了江明笙一番,神色如常,脸色红润,并不像生了病。 “怎么了?”江明笙下意识的想躲避他那敏锐的眼神。 陆砚见她头往侧面偏了些许,伸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抬了起来。 那故意被掩盖的血痕暴露无遗。 “这是怎么回事?”陆砚脸立刻就黑了,他不过是因政事耽搁了半日,江明笙在寝殿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看着伤痕,倒像是猫抓伤的。 江明笙慌忙后退两步,捂着伤口解释道:“我,我看门口有只猫,就去逗了它一会儿,它恼了,就抓了我一下。” 她舔了舔有些干的上唇,又道:“已经擦了药了,无碍。” 第四十一章 册封大典 陆砚拿开她的手,又将她下巴抬起,看着那三道血痕,又气又心疼:“那猫什么样?” 他并未禁止宫内养这些猫儿狗儿的,不过看来现在有必要整顿整顿了。 江明笙一愣,他难道还想将那猫儿找出来打板子不成? “不记得了。”她摇摇头,连忙将话题转移,“今日很忙吗?” 陆砚缓缓松开手,将江明笙抱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头顶的黑发:“嗯,都是一些琐事,不必担心。” 他眉头深锁,江明笙并未看见。 两日后便是册封大典,立后一事相当立储,原本一切都已妥当,只等两日后行册封大礼,不想此时使吴御史突然跳出来说江明笙前身为仵作,且顾显赟是获罪被斩,故江明笙也算是罪臣之女,按司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