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耽搁一瞬,墨寒渊肩膀上便有流箭划过,他白色的衣服迅速被血染红。 不远处,皇城卫的马蹄声响起,有人大喝一声:“撤!” 那些刺客干脆利落收手混入人群。 待侍卫围上来护住两人,墨寒渊才将夏韵初放开。 上下打量一番,他长舒一口气:“你无事便好。” 说完这句,他眼眸一闭,重重倒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他肩上流出的血呈暗黑色。 护卫首领勃然变色:“不好,箭上有毒,封锁城门,即刻护送陛下与娘娘回宫。” 夏韵初眼眸一暗,怪不得一击得手,便走得如此利落。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不过她面上仍是惊慌失措模样:“陛下,陛下……” 回到宫中,所有太医都已经等候许久。 检查完那毒,一个个便瑟瑟发抖起来:“这是……这是断肠草的毒啊!” 听见这名字,夏韵初唇角一抿。 眼看着所有人俱是神色大变,一个年轻太医被推出来。 夏韵初认出那太医,瞳孔微缩,这便是将她救回来的那人,似乎叫时简。 这人当真厉害到连名列天下三大奇毒的断肠草都能解? 她心刚一提起,时简便一脸紧张地摇头:“除非是我师父来,不然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你师父药圣南宫无望?可药圣素来云游四方,一时之间去哪里找?” 夏韵初手握紧,眼睛闭上,压下翻涌情绪。 天助我也!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师父——” 夏韵初抬眸看去,一个鹤发童颜的男人慢悠悠出现。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第21章 时简露出喜色:“师父您怎么来了?” 南宫无望斜睨一眼他:“还不是听闻你学艺不精,没治好君家小皇帝的人,他派人四处寻为师,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向夏韵初。 夏韵初被那双澄澈通透的眼眸看着,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 时简先是一噎,又喜气洋洋起来:“师父您来了,陛下便有救了。” 夏韵初敛下情绪,哑声道:“既然药圣来了,那陛下便拜托您了!” 南宫无望笑了笑,移开目光,对徒弟道:“领为师进去吧。” 看着那道身影进去,许多太医都露出惊诧神色,纷纷赞叹:“莫非这位便是药圣南宫无望前辈,听闻药圣已经年愈古稀,面容竟然如此年轻,不愧是当世神人。” 夏韵初袖中的手蓦地攥紧。 明明只差一点,为什么就这么巧合? 她可不信墨寒渊将这人找来是为了治好自己找回记忆。 就怕,是为了让她彻底忘记夏韵初的身份。 事已至此,便不能再等了。 夏韵初看了眼不远处的烟雨,烟雨微不可查地颔首。 主仆二人悄无声息退出焦急的人群。 药圣不过给墨寒渊喂下几粒药丸,又扎下几根金针,原本昏迷不醒的人便幽幽转醒。 睁开眼眸的第一时间,没看见那个人,他便下意识四处寻找:“韵初……” 身旁暗影道:“陛下,您放心,韵初公主在外殿很安全。” 墨寒渊松了口气,这才看见南宫无望。 他苍白脸色上唇角微微勾了勾,“前辈,又见面了!” 南宫无望神色淡然:“你派人满天下寻我,我怎能不来?” 说着他一笑:“也是天意,看来你那小公主是有福之人,若不是你因为她四处寻我,你今日性命难保!” 想到这其中的阴差阳错,墨寒渊苦笑:“的确。” 他没有因为南宫无望的自称而着恼,反而神色恭敬。 “我这次请前辈来,是想请问前辈,能否让她永远失去之前的记忆?” 南宫无望手中还拿着的金针的手一顿,神色古怪道:“你想让她永远失忆?” 夏韵初近来那些奇怪的话让墨寒渊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有预感,夏韵初的记忆似乎快恢复了。 若非是她的眼神还那般平静漠然,墨寒渊早就坐不住了。 想到此,他眼底划过一抹希冀:“可否?” 南宫无望一顿,摇了摇头:“已经晚了!” 墨寒渊勃然变色:“什么意思?” “我刚才进来看见她了,她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 “前辈确定?”墨寒渊心中仍存一分侥幸。 倏地,赵河闯进来跪下,声音是变了调的尖利:“陛下,韵初公主不见了。” 墨寒渊只觉眼前一阵眩然,他想要强撑着起身,却被南宫无望按住:“别动,你的毒还未清除。” 墨寒渊脸色越发惨白瘆人,他咬牙下令:“全宫搜寻。” 刚说完,外面喧闹嘈杂起来:“不好了,未央宫走水了!” 这下,墨寒渊对南宫无望的话再无半分质疑。 他不顾阻拦起身:“别拦我,她一定去了未央宫。” 跌跌撞撞走出紫宸殿,他眼帘里便映入冲天火光。 比之不久前烧了许氏女眷院子的那把火更甚。 墨寒渊想要冲入火场,却被众人死命拦住。 里面似乎传出女人痛苦的啼哭声,墨寒渊想到这可能是夏韵初,心脏如被刀搅动。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那日夏韵初的绝望。 一桶水又一桶水浇下去,火势渐渐熄灭,可是主殿却已经被烧得面无全非。 墨寒渊忍着剧痛踏入那殿中,一眼便看见了几具烧得几乎只剩骸骨的尸体。 他呢喃着,脚步踉跄走过去:“绝不可能,不会是她……” 刚走近,他便看见其中一具骸骨手腕上赫然带着夏韵初从不离身的玉镯。 第22章 “这不是夏韵初!”墨寒渊斩钉截铁道。 可笃定地说完,他脑子里却冒出那日来未央宫时姚文淑癫狂神色。 “臣妾只是在为陛下分忧,陛下当真要留下夏韵初吗?有朝一日她若恢复记忆,第一个要杀的,便是陛下您。” 画面一转,出现夏韵初抹那消除伤疤的药时笑着问他。 “陛下可是嫌弃?我原本还想留着这疤。” 当时的他不解,蹙眉道:“留着作何?” “这可是陛下与我……深情厚谊,生死不渝的证明。” 当时的他,几乎是略有些狼狈的逃离。 下一瞬,又回想起灯会上抱住夏韵初时,她手上隐秘动作和那声突如其来的尖叫。 若不是因此被分神,他不会中箭。 他中箭之时,夏韵初幽深眼眸中更是没有半分慌乱与担忧,只有冷然。 此刻回想起来,那一幕幕细节如此清晰。 她留着那疤,是为了提醒自己。 看见自己中箭却丝毫不慌,是因为她本就欲自己动手。 他早有预感,却一直在自欺欺人。 墨寒渊从未想过,夏韵初那般炽烈如火的性子,恢复记忆之后竟然也能如此隐忍。 是从何时开始,那将所有情绪都放在脸上的小公主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呵……” 墨寒渊露出一抹凄然苍凉的笑。 是他太过自负,夏韵初的傲骨被他一根根亲手折断,经历了那样的一切,她又有什么忍不下来的呢? 因为南宫无望的到来,她已经察觉到再也杀不了自己,所以她选择杀了姚文淑。 胸腔中气血翻涌不休,蓦地,墨寒渊一口血喷出落在那森然颅骨上,显出异样地妖。 下一瞬,他重重倒下去。 四周惊慌失措地声音响起:“陛下,陛下……” 跟进来的南宫无望摇了摇头,往墨寒渊口中又塞了一颗药吩咐道:“还不赶紧将你们陛下抬回去。” 再晚一步,便只能等着敲丧钟了。 若不是当初游历时欠下小皇帝一个人情,将傻徒弟送入宫中为质,他绝不会掺和朝堂之事。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那骸骨,眼眸微闪。 这小丫头不简单,治好墨寒渊将人情还清,他得赶紧带着傻徒弟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刚平静不久的天下,只怕又要乱了。 …… 夜色中,城外一个隐秘的院子从里往外被人推开。 烟雨看向一身素衣的夏韵初,不解道:“公主,您早就知晓宫中留下的前朝密道,当初为何不离开?” 夏韵初看了眼手上的血,有些恍然。 大嫂,韵初亲手为您报仇了! 一刀刺入姚文淑的心脏,干脆利落。 这是她这辈子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从烟雨口中,她已知晓姚文淑所做的事。 既然杀不了墨寒渊,那离开之前,至少也要将杀了大嫂的罪魁祸首先解决。 不止大嫂,还有阿宝。 那只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唯一给予她安慰的小狗。 只是没想到那样背信弃义,冷血无情,无耻至极的人,血竟然也是温热的。 听见烟雨的疑问,她回神哑声道:“当初,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如今她孑然一身,再无牵挂。 或许二嫂她们正是想逼她离开,才选择那样惨烈的方式诀别。 眼眶涌上温热,她抹了把脸。 烟雨又忧心忡忡问:“公主,墨寒渊会相信你死了吗?” 她改口极快,毫无半分滞涩。 虽然那尸体是精心准备,但想到南宫无望的莫测手段,夏韵初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