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能分开,有时候想想也算是一种宿命吧。”庄故川叹了口气。 他上前握住庄嘉宁的手,开导着:“有时候别太钻牛角尖,人都会犯错,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如果他不是有意为之就不算是什么无法谅解的大事,你要学着遵从自己的内心,别活得那么委屈那么计较。” “可是小烨……”说到这庄嘉宁的喉咙便开始发紧。 这是她心里的一道坎,是最深的一抹伤疤,也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绕过的过去。 “他从前如何对待小烨,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他真的能救你以为他会不去吗?如今他将你们俩的孩子看得那么重,就是存着一份赎罪的心思。” 庄嘉宁反复思量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从他再次出现便一直处于一种等待的状态,他不再步步紧逼,也不再施与威压,好像仅仅只是为了她,为了霍守宁在做这一切。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我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已经不是简单地和不和好了。” 庄故川欣然笑着:“傻孩子,有些事你的心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庄嘉宁被他说动了心思,于是开始着手准备回国的事,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驰,对方也并没有多少惊讶。 “我猜到你快要回来了。”他在电话里没有意外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最近霍氏有些动荡,霍一珩大刀阔斧地动作肯定是在计划什么大事,我猜十有八九不是因为孩子就是因为你。” 经过一年的观察,周驰对霍一珩的观感也有了些变化,他冷眼旁观确实也挑不出这人的一点错处,于是对他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敌对。 庄嘉宁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她算了下时间,马上就应该是见霍守宁的日子。 然而他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想起上次霍一珩在病房里对她交代的那些话,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决定联系一下严行。 但他嘴里竟一句话也问不出来,这让庄嘉宁心里的顾虑更浓。 庄嘉宁就这样惴惴不安地过了两天,直到接到了霍老爷子的电话。 当时,她正在庄诚的学校办理转学手续,看到是老宅的电话,心里顿时一惊。 “嘉宁,是我。”霍添沉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庄嘉宁觉得他的声音好似更加苍老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爷爷。”她应了一声,便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在澳洲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爷爷您呢,身体还好吗?” 对面长叹一声:“嘉宁,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爷爷不会来打扰你的,你……能不能尽快回国一趟。” 庄嘉宁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守宁那孩子眼睛查出了一些问题。”他怕庄嘉宁着急,紧接着说,“你别害怕,医生说等到合适的捐赠者,进行眼角膜移植就可以了。” 她初次接收这个消息,脑子里还有点懵,有很多问题却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个。 “那眼角膜有捐赠者吗?”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需要等资源库的排期,虽然打过招呼,但可能一时半会不会那么快。” 庄嘉宁凝神想了一下:“他现在是已经看不见了吗,需要我回去照顾他吗,那我马上就回去。” “不是的。”霍添打断她,“不是他需要照顾,而是一珩……” 庄嘉宁不明所以:“他怎么了?” “他要把自己的眼角膜换给守宁。” “什么?”庄嘉宁惊声问道。 明明说可以等资源库的排期,为什么他要拿出自己的眼角膜? “他为什么,不是可以等捐献吗?” “因为他怕等待时间太久,他不想让你发现守宁病了。”霍添解释道,“他怕你知道后认为他连孩子都照顾不好,不肯再原谅他。” “他现在……一意孤行,恐怕只有你的话他才会听。” 庄嘉宁想不明白霍一珩执意如此到底是怎么想得,她觉得任何一个正常人也都不会明白,但他就是要这么做。 他那样一个冷静自持地人,竟然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决定,让庄嘉宁有些唏嘘,心里说不出是恼怒还是无奈,抑或是有些心酸。 到了这个地步,她做不到再袖手旁观,当即订下了最快的返程航班。 飞机起飞前,庄嘉宁曾给霍一珩打了一通电话,然而并没有被接听。 近一天的航程,庄嘉宁从没有这么心焦过,她坐立难安,生怕自己回去得太晚。 她难以想象,像他那样一个优秀到近乎完美的人,如果摘掉了眼角膜,独自面对黑暗的时候该会是怎样一种无助又绝望地体验。 那之后,他又该如何应对他身后那个庞大的霍氏集团。 二十多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她来不及休整,直接给严行打了电话。 因为她一开机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霍添:一珩将手术提前了,他现在已经去了医院。】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能怎么办 从机场到医院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 庄嘉宁时刻盯着手表,不停地催促司机再快一点。 但赶上了早高峰,行至市内车速便不得不慢了下来。 “师傅,您能不能看看别的路线不堵车的,我真的赶时间。” 那司机看着后视镜里庄嘉宁着急地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小姐,不是我不愿意,早高峰这段就是这样,你换条路也是堵着不动,路程反倒远了,还不如在这慢慢挪呢。” 但是她没有时间慢慢等,严行告诉她手术时间是上午九点,如今已经八点四十了。 她打开手机地图,距离医院还有三公里多的距离,照这么堵下去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跑着去也许还有可能赶得上。 “师傅,你就停这吧,我要下车。”说着她结了车费,就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自从大学毕业,庄嘉宁就没有坚持运动的习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剧烈地跑动过了。 但三公里的路程,她只能咬牙坚持。 身边都是行色匆匆赶早高峰上班的人,她穿梭其中倒并不显得突兀。 幸亏她今天为了方便一身休闲装,但纵使这样跑了一半路程还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抬手看看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庄嘉宁一边跑一边又给严行打了电话。 “庄小姐,你现在到哪了?”严行的声音也有些急切。 “我可能还要几分钟,他现在人呢?” “正在术前确认,人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 庄嘉宁的心重重一沉,她将全身的力气灌到脚下,片刻不敢停:“你把电话给他。” 霍一珩签完字,一回头就看到严行拿着个电话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低头看了眼号码,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喂,嘉宁,你找我?”他尽量保持语气如常。 “你在哪?” 对面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夹杂着路边行车的噪音,跟她平时所处的环境不太一样。 “我在公司,你没在家吗这个时间?”他试探着问道。 然而庄嘉宁并没有回答他,反而质疑道:“你这么早就去公司了?霍一珩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唇线微动,没敢轻易出声。 旁边的护士在催促他进去,霍一珩眸色一沉点了点头。 “嘉宁,我公司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不许挂!”庄嘉宁的声音陡然高了一个度,“我让你不许挂电话!” 霍一珩愣住了,庄嘉宁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似命令似威胁。 然而护士已经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正在一旁等着他。 他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将电话给了严行,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要走进门的一刹那,身后响起了杂乱匆忙地脚步声,随后一声几近凄厉的喊声响起。 “霍一珩,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贯穿整个走廊,让霍一珩的脚步生生停下。 他难以置信信般定定地站在那里,半晌不敢回头。 不可能,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 “霍一珩,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这一次庄嘉宁的呼吸已经平复下来了一些。 她看着对面的人仍不肯转身,心里越发着急。 “你听没听见,我现在立刻马上,要跟你谈谈。” 庄嘉宁实在等不下去,于是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那个黑洞洞的门口拖了出来。 “你说你在公司,这里是公司吗?” 她语气说不出是冷是热,带着些逼问。 霍一珩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慌乱一片。他不知该从何解释,或者根本不知道该说真的还是假的。 “我……你怎么回来了?” 身后的护士一脸疑惑,扬声问着:“手术还做不做了,医生还等着呢。” “不做了!”庄嘉宁先一步回答。 她不顾霍一珩震惊的眼神,拉起他的手腕沉声问严行:“他的病房在哪?” 得到答案后就态度强硬地拉着他下了楼,甚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回国的这一路上,她心里的种种情绪在互相交战,一会担忧一会害怕一会又有些愤怒。 但此刻,在她成功地将他带离了手术室之后,心里的愤怒占据了上风。 庄嘉宁现在满腔的怒火,她将吹乱的头发利落地束了个马尾,随后抱起双臂,静静地看着他。 霍一珩自进了病房,就一直在审视她,庄嘉宁知道他是在猜测,看她究竟知道了多少,又该怎么跟她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