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地唢呐声越来越近,一队白衣白袍的丧葬队伍从远处,徐徐走来。 漆黑的棺椁开路,薄薄的棺却压得扛棺的人直不起腰。 顾玄瑾手骤然收紧,那个在撒纸钱的人,竟是韩夫人! 而扶棺走在丧队前的,赫然是凯旋而归的韩将军。 他本该雄姿英发,眼下却仿佛老了几十岁。 丧队走在原本应由韩卿卿走过的红毯。 不知哪里来的花瓣落在了黑木棺上,扶棺的韩老将军细细将花瓣拂去。 顾玄瑾寂然不动,死死地盯着那口朝他送来的棺材,在自己眼前稳稳落地。 “咚”地一声闷响,直接让在场礼官双腿发软。 顾玄瑾望着漆漆的黑棺,冷眸如刀:“韩将军这是何意?皇后人呢?这是她故意让你送来恶心朕的吗?” “还不快叫她出来见朕!” 韩老将军闻言,抚了抚棺木,轻声劝说:“阿清,你深爱的郎君今日大婚,还不快快起来一同道喜?” 第10章 怎么会…… 一阵死寂过后,顾玄瑾竟笑了,然后指着那个棺材:“韩老将军和韩夫人为了帮韩芸汐掩护行踪,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韩昀听顾玄瑾不信,只觉得荒唐:“老臣怎敢拿此事开玩笑,这里的将士们个个都能作证。” 顾玄瑾心慌得厉害,看着这具黑漆漆的棺材,仿若阴沉的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相信,分明韩芸汐只是说要省亲才回了韩府,分明就是因为他要纳韩卿卿为妃才躲着不愿意出来。 又怎么可能突然就躺在了这冰冷的棺材里? 韩昀似是看出了他不信,“陛下,阿清是在边疆战死的,她是为国捐躯!” “而陛下却和皇贵妃娘娘新婚燕尔,还非要阿清来封妃大典,现在阿清来了,陛下满意了吗?” 顾玄瑾红着眼,伸手就要去打开面前的棺材盖。 他想要看看,想要确认这里面躺着的人到底是不是韩芸汐! 如果不是,他一定要让韩家给一个说法,也一定要问韩芸汐到底在玩哪一出。 如果是……3 帝王面前不见刀刃。 这一次,韩昀和众将士都露了剑锋。 “陛下今日若开棺,便别怪老臣以下犯上!” 韩昀上前扒开顾玄瑾的手,他突然趔趄了几步,好在被太监扶着才没有倒下。 他红着眼,便只是死盯着那具黑漆漆的棺材。 半晌,韩昀对棺木中的韩芸汐轻声说:“阿清,此后,你与陛下便再不相干,生未同床,死亦不同穴!” 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封写好的和离书,扔到顾玄瑾的面前。 “陛下,韩芸汐从今日起便不再是大歧皇后,只是韩府的小姐韩芸汐。” 顾玄瑾眼睁睁地看着韩昀和那群将士把韩芸汐的尸体带走。 韩卿卿站在那,还等待着顾玄瑾继续他们的封妃大典。 等了急了,她便直接上前问顾玄瑾:“陛下,吉时已到,切不可误了吉时。” 顾玄瑾看着韩卿卿那身无比红艳的喜服,眼睛登时红得像血。 他一把将韩卿卿推到地上,离开了太和殿。 在回寝宫的路上,顾玄瑾突然头晕目眩,吐血昏迷。 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睁眼便看到神医在那替他把脉,神医见他苏醒,连忙恭礼:“老臣拜见陛下,陛下此回只是心肺郁结,才会导致的昏迷,无大碍。” 顾玄瑾却只是凝视着神医,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良久,顾玄瑾哑着嗓子问:“你前些日子说,试药救朕的是皇后。” 神医顿时明了,点头:“正是,试药之人脉象气血两空,会显将死之兆。” 闻言,顾玄瑾猛地坐起,又吐了一口血。 神医急劝:“陛下,切不可心急,若是落下了后遗症,老臣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呐。” 顾玄瑾抬眸冷凝着他,逼问:“继续说!” “陛下,即便皇后娘娘在边疆平安归来,也难有一线生机,皇后娘娘早在王府时,便已时日无多,若是按时服用老臣开的药,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第11章 早在王府,便已时日无多…… 所以她以省亲之名,离开皇宫去边疆。 死在战场,死在韩府。 却就是不想死在冰冷的深宫。 这一切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所有人都瞒着他,所有人都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真相…… 顾玄瑾这才想起,所谓的真相,只是他自己不信罢了。 他叫乾阳殿里的所有下人和神医都出去,一个人坐在床榻上。 回想起当时登上帝位的第一夜。 顾玄瑾仿佛又看到了韩芸汐穿着那一袭凤袍,第一次踏进这乾阳殿。 这一次,顾玄瑾没有态度冷硬地把韩芸汐赶走,而是亲自上前牵着韩芸汐的手和她一起坐在榻上。 他温声说:“阿清,这一次,朕一定好好待你。” “朕很喜欢阿清准备的野百合,还有阿清救朕无数次于水火,朕会爱你如命。” “阿清可是还在生朕的气,应该的,是应该的,朕之前做过的错事太多太多了,阿清打朕骂朕都可以,不要不理朕好吗?” 韩芸汐却一脸疑惑,眼中也未曾有一丝的喜悦。0 乾阳殿静谧了许久,韩芸汐却推开了顾玄瑾紧握着她的手,说:“生不曾同床,死亦不同穴,陛下是后悔了?” 顾玄瑾看着韩芸汐收回的手,心空了一瞬。 然后委屈地抬眸看着韩芸汐,韩芸汐的眼中冷冷的,不似从前般炽热如火,没有爱,没有恨。 空有一片虚无。 顾玄瑾总感觉稍不注意,韩芸汐便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一个人的离开。 他红着眼:“是,朕后悔了,阿清可以不走吗?” 韩芸汐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晚了,顾玄瑾。” 她……消失了。 顾玄瑾手心的温度冰凉,乾阳殿也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气息。 韩芸汐似乎从未来过。 他出了乾阳殿,身后一直有几个太监小碎步地跟在身后。 找不到…… 这皇宫之中好像都没有韩芸汐存在过的痕迹。 顾玄瑾这才发现,好像自己登上帝位之后,就鲜少再见过韩芸汐了。 韩芸汐似乎日日夜夜都留在她的长宁殿,整日不出。 又或许是他未曾关注过韩芸汐的行踪,她爱去哪,喜欢什么,他都不知道。 唯一做得多的,就是救他。 顾玄瑾跌跌撞撞地到了长宁殿,殿内就只剩下几个面生的婢女在那清扫院子里落的枯叶。 冷清,孤寂。 分明她才走了三月,这长宁殿便想长久无人居住一般。 即便四周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没人居住,便和冷宫一样冷清,稍微过个一天半日的,就会到处起蛛网。 殿内的婢女看到顾玄瑾来了长宁殿,跪地请安。 这长宁殿一进,顾玄瑾便在里面待了三日。 他时常会问这里的奴婢,问她们平时韩芸汐会做些什么。 奴婢们起初还有点顾及,顾玄瑾问的次数多了,她们说的也多了。 “娘娘平时卯时起,会在院中练武,奴婢看得多了,也学了一招半式。” “还有娘娘还会雕刻些小物什,不过雕出来的样子,都是陛下。” 顾玄瑾那茶杯的手一抖,茶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就碎了。 “东西在哪,拿来给朕!” 第12章 婢女从长宁殿的一个木柜里拿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木人。 小木人的样子是他,神情、风采都惟妙惟肖。 却唯独只有一两个是笑着的,其余的表情不是淡漠,便是阴冷。 韩芸汐是不是也怪他,怪他对她从未真心地笑过。 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