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管家推着进了大厅。
付恩知心底一沉,暗道,果然没那么简单。 老爷子的轮椅停在付恩知的对面,他控制不住地连续咳了几声,等呼吸慢慢平稳了,向她质问:“这就打算签了,你看好了,打算跟谁签?” 付恩知刚才没注意,乙方签字栏里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是霍饶。 她都快忘了,面试的时候,老爷子就特意强调过,要她听他的,今天签合同特意跑过来,摆明了是要从他儿子手底下抢人。 对她来说,不过一个签名而已,父子二人签谁的名不行,她的服务对象还不都一样? 可是老爷子既然对此耿耿于怀,事情肯定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付恩知没吱声,希望霍饶能说句话。 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人说半个字,总不能僵在这里。 她试探着开口道:“我签的是家庭医生服务协议,跟谁签,服务对象不都一样?我不都得听您的?” 老爷子根本不买账,“管家,把合同换了。” 管家手上拿着一份合同,站在原地,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 “您攒的那点私房钱留着另作他用吧,拿出来给她付薪水,亏了,” 霍饶慢悠悠地说道。 他语气没什么变化,但付恩知却莫名觉得他脸上黑了一个度,他蹙眉掏出了烟盒,似乎想抽一根,但随即又把烟盒扔到了桌上。 能感觉出来他很烦躁。 而宗老爷子的情绪就外露得多了,他气得眉眼都快飞了起来,付恩知担心他情绪太过激动,下一秒,他就面色沉了下来,“我打了一辈子江山,都交到你手上了,你给老子雇个医生,还要老子付薪水,你倒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人是我给你雇的,薪水我付,合同我签,您回花园去歇着。” 霍饶语气冷淡,自他父亲进来,他压根就没抬眼看他。 但人显然是已经动了气,看样子似乎顾忌到了这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在隐忍了。 宗老爷子厉声道:“我要让她滚,她一天也进不了宗家的门!” “好,那你就坐在轮椅上等着吧。” 等什么,当然是等死呗,他总算没把这个“死”字说出来。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付恩知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份工作因为这父子俩的冲突,到头来鸡飞蛋打。 付恩知看到霍饶额角的青筋都突出来了。 她是真不懂,老爷子为什么这么顽固,他一直强调想让她当他的人,受他指挥,他到底想让她干什么? 难道霍饶对此早有预料,所以他咬紧了不让步? 付恩知想不明白索性打住,眼下,得先把合同签了。 “我有一个提议。” 她看着脸色铁青的父子俩,提议道:“乙方这一栏可以签两个人的名字,先后顺序无所谓,权利地位平等。” 父子二人谁也没吱声,付恩知全当他们是默许了,随即对着安东道:“麻烦你重新打印一份合同,在乙方的位置让两人都签上字。” 安东瞅了霍饶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随即去打印了一份新的合同拿过来。 安东和一旁的管家此前大气都不敢出,这会儿忙不迭地拿着合同给老爷子和霍饶分别签字。 签好字的合同落到付恩知这里,她终于飞快地把自己的名字也签了。 付恩知长舒了一口气,合同上的履约时间是从明天算起,她刚酝酿着准备赶紧逃离这个龙潭虎穴,谁知道老爷子突然盯住她的脸道:“没用的东西,叫人打成这副德行,你不是挺有种的吗?” 付恩知短暂愣了下,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看短视频,她知道那些视频拍摄时离得远,拍不到细节,估计老爷子只看到她挨打,没看到她把梁冉五根手指关节一一掰断。 她被老爷子骂没种心里也挺不服的,忍不住替自己辩白:“我没输。” “呵” 一声讥笑,似乎是忍不住了才笑出声来。 付恩知斜眼白了霍饶一道。 霍饶挑起眼皮看她:“没被打到满地找牙、骨折瘫痪送医院是不是就算没输?你心够宽的。” 付恩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跟她较这个真儿,她输没输跟他有关系么?她输赢不是都没耽误今天来签合同? 懒得理他,付恩知站起来想走,“我明天早上8点会准时过来,老爷子,明天见。” 谁知道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斥她:“你顶着这张脸来,存心不想让我吃下饭?滚回去,什么时候像个人样了再来。” 付恩知刹时感觉自己像个皮球一样,被这父子俩毫不客气地踢来踹去,他们这会儿倒是同仇敌忾了。 罢了,她现在还讲什么自尊心呢,趴下身子,先保住这份工作要紧。 她乖乖应道:“那行,我过两天再过来,这几天要有什么事,随时跟我打电话。” 说完,她突然转头对着安东道:“对了,把你的电话也给我留一下吧,二爷日理万机,不方便打扰,有什么事,我直接跟你联系吧。” 安东怔了一下,不过随后还是掏出手机来,温声道:“你的号码我有,我给你打过去。” 付恩知看到手机屏幕亮起,笑道:“原来之前给我打电话的就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备注一下。” 她脸上虽然被打得五颜六色,却盖不住极为出挑的五官,眉眼弯弯地冲着他会心一笑,安东差点心猿意马。 他刚缓过神来开口自报姓名,耳边突然传来明显不耐烦的声音:“有完没完,过家家呢?回公司。” 安东心里的警铃一响,长腿一撤,马上从付恩知身旁避开,跟着霍饶往大厅外走。 付恩知原本觉得安东这个人应该挺好说话的,日后相处时间长了,没准可以请他帮忙,但此刻看着他和霍饶一前一后,连步伐都一致的背影,觉得撬动他应该不那么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