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恩知坐在宗家的车上时还有些恍惚,她没想到校方只让她写了份2000字的检讨就算了。
更没想到宗家会主动催她去签合同。 她大胆猜测,应该是老爷子的病情有了变化,否则宗家人怎么一大早就特地派人去学校接了她? 她心里一边想着心脏慢性衰竭病人可能的几种并发症,一边进了宗家大宅的门。 清晨8点钟,庭院里的一切都被晨光笼罩着,各种精心修剪过的景观树木造型别致、郁郁葱葱,石桥下流水潺潺,入眼处皆是一片青翠。 大概是第一次来宗家的记忆给她留下了阴影,眼前明明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庭院,她却有种走入深山老林的错觉。 管家没在,她不知道该往哪条路上走,正踯躅着,耳边一侧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付恩知突地转过身去,穿着休闲黑色T恤、灰色运动长裤的男人跑了几步,放慢了步子,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脚上穿着双运动鞋,那架势似乎是刚晨练完。 付恩知是学医的,下意识打量了眼男人的身形,心里暗想,有些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就算了,老天爷对他们可一点都不吝啬,连骨骼都生就得无可挑剔。 头几回跟他见面,他都是穿着正装,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随意。 露在外面的小麦色手臂肌肉遒劲的样子,黑色T恤下是隐约可见的块垒。 许是刚运动完的缘故,他脚下的步子带了三分慵懒,七分沉着,目光灼灼,迎面走过来给人的感觉依旧是气势逼人。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男人运动后的荷尔蒙气息释放在周遭清冽的空气里,一齐涌入鼻息,付恩知悄悄换了口气,冷静回他:“不是你们叫我来的?” 因为脸上戴着口罩,她声音闷闷的。 霍饶走到她面前停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她浑身上下来回打量了一遍,随后,又低头朝她的脸凑近了点,佯装疑问:“怎么,没脸见人了?” 他边说边伸手试图去摘她的口罩。 付恩知往后退了一步躲开,跟他拉开点距离,垂眼道:“出了点意外。” “哦?什么意外?” 付恩知随便敷衍了句:“骑车摔了一跤。” “不是跟人玩摔跤?” 付恩知睫毛轻轻一眨,跟他对视两秒之后,笃定道:“你知道了。” 这几天,她和梁冉在学校打架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开了,五花八门的标题层出不穷,比如【某知名学府医学专业两女博士打架高能现场】【两美女一言不合就开打,某高校上演真人摔跤】【某医学院校花疑因感情问题与其他女生激烈互殴】...... 视频传得沸沸扬扬,他看到过也不奇怪。 视频完整地记录了她当时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狼狈,被身边其他人看到,她倒没什么感觉,她不怕社死,可一想到,打架的视频被他看过,她莫名觉得有些局促和不自在。 霍饶直直盯着她问:“那么喜欢动手,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付恩知跟他对视着,突然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男人的唇瓣上,唇瓣看上去已经完好如初,且柔软而性感有余。 她怔了下,收回视线,刚想开口反驳,便听见他继续悠悠地道:“你还是别进宗家门了,哪天你一个不小心再把老头子给打喽,到时候再找你算账是不是晚了?” 付恩知心里憋了口气,努力压下去,刚想开口表决心,耳边突然传来令人心悸的一声“汪!” 因为完全不设防,她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 “汪!汪!汪汪......” 狗吠的声音由远及近,来势汹汹。 在她的视线里,两条精神抖擞的大金毛,露着獠牙,吐着舌头,咆哮着直冲她奔来,那架势像是来找她报仇索命。 付恩知几乎在转头的瞬间,身体先于意识作出反应,死死抱住了离她最近的一棵救命稻草。 人在恐惧至极的时候,大概是哑口无声的,付恩知闭着眼,咬着牙,全身都在抖,连脑袋也紧紧缩了起来,恨不得让自己完全隐匿在这棵稻草人身上。 霍饶身体一晃,眨了下眼,身上便多了一只“树袋熊”,他仰起下巴,避开她毛茸茸的头顶,一脸不爽地斥道:“往哪爬呢,下去!” 付恩知以为他在训那两条狗,环抱着他后腰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他肩膀宽阔,身板紧实,像棵大树一样,此刻特别能给她安全感。 霍饶身体一热,前胸、后腰、大腿根上......身体的很多部位都跟爬上了无数只小蚂蚁一样,痒得他生燥。 他闭了眼,声音含混:“踩我脚了。” “再不下去,我让它们爬上来咬你了。” 说完,他朝那两条狗打了个手势。 付恩知这才意识到,他训的不是狗,是她。 她慢吞吞地扭了头往后看,只见那两条金毛屁股坐在地上,仰着脑袋,耷拉着舌头,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她先是闻到了男人身上混了点汗味的清冽气息,接着是身体紧密贴合的地方那种陌生又熟悉的触感。 她搂在男人后腰上的手“倏”地一松,脚也重新落回到了地上,露在口罩外面的脸颊一瞬红得发紫。 霍饶身上一空,方才燥热的身体,瞬间冷却下来。 “对不起。” 她语气倒是诚恳。 霍饶耷拉着眼,脸上写着不爽:“他们俩最近发情,见了母的就激动。你往我身上爬什么,他们以为你求偶呢。” 付恩知低头看着那两条狗,它们这会儿眼神好像温和了许多,但刚才朝她跑过来的时候确实是一脸兴奋激昂的模样。 她不懂就问,一脸认真:“狗的发情期一般不是在春天吗?” 霍饶眉眼一松,盯着她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邪气:“你发情的时候挑日子了吗?” 他意有所指在会所的那一晚,付恩知憋气,怒目圆睁地瞪着他,黑亮的瞳仁里充斥着浓浓的警告。 他面色随意道:“那么怕狗,以后怎么上门?总不能为了你,牺牲它们的自由,你考虑一下,这合同签还是不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