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冷淡的脸上也显出些许不自在,露出从未有过的神情。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攥得紧,但到底没推开。 “奚姑娘,我……” “你的脸好烫。”奚昭抬手圈住他的脖颈,缓慢蹭着那发烫的脸,“小道长,为何又不唤我名字了,是不是讨厌我?” “并非。”蔺岐忽道,“只是不妥。” 他应得快,像是怕慢了半步,就惹她误会似的。 “哪里不妥?”奚昭拥住他,昏沉沉的脑袋压在肩上,突然冒了句,“小道长,我们一起走罢。” 她说得含糊,声音也不大。蔺岐没听清,低声问她:“何事?” 奚昭摇头,又昏眩着抬了头。 “蔺岐,能不能亲一下我?” 蔺岐哽了下喉咙,语气尚且算作冷静:“方才已经——” “那是我吻你的。”奚昭打断他,“可若你更愿这样,也不是不行。” 话落,她又倾过身。 眼见着那脸离得愈来愈近,蔺岐眉心一跳,这回倒记起太崖还在了。 下一瞬,他的后背忽破生出一只赤红色的羽翼。 那羽翼宽大,羽毛赤红发亮,如宝石般熠熠夺目。 羽翼弯折,虽仅有一只,却将他二人紧紧护在里头,不露出分毫。 微弱的烛光和大多声响都被彻底隔绝在外,眼前一片漆黑。 何物都瞧不见,唯能听见浅重不一的呼吸声。 因着瞥见那羽翼,奚昭也得了片刻清醒。 刚刚那是什么? 翅膀吗? 谁的? 不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哪儿出来的?! “小道长,”奚昭沉默一阵,“……你是鸟妖?” 蔺岐仅回以稍急的喘气声。 倒是羽翼外面传来轻笑。 太崖那漫不经心的声音落在耳畔:“曙雀仙一族,在奚姑娘口中也落得和寻常鸟族一般,看来确然不该在月府待着。” 曙雀仙? 没听过。 不过虽仅见着一眼,可她也看得出,他的羽翼生得格外漂亮。 流光溢彩,殷红如血。 “小道长,”仅过一瞬,她又觉得头晕目眩,便在黑暗中摸索着蔺岐的脸,“好黑,我什么都瞧不见了。” 说话间,她的指腹落在烫红的耳尖上,划过面颊。 随即被蔺岐一把握住手腕。 他始终沉默着,一个字都没说。 同他的态度一样,掌心也冷,连同着游走在她体内的刺骨寒意,一起熨帖着她的手腕。 可下一瞬,他便缓移起手,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 随后,他牵引着她,使那冰冷冷的指腹按在了自个儿的嘴角边。 “奚昭。”他轻声道,嗓音有些作哑,像是大雾中的一点明亮烛火,帮她指着了正确方向。 奚昭应了声,恍惚间只觉得指尖似有温热湿润的东西扫过。 她俯过身,终于辨明方位,然后落下了切切实实的吻。 蔺岐觉得自己也有些不清醒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起先只是想借此渡些妖气过去,以帮她缓解鬼气入魂之苦。可相贴之下,又经吮碾,竟渐渐没了控制。 扣在身后的胳膊越收越紧,他的气息也变得急促灼烫。 奚昭渐觉回暖,但就在这时,忽感觉被什么东西给拴住了。 她一怔,随后被那力度带得往后一仰。 护在周身的羽翼也被迫散开。 四周重现光明。 奚昭垂头,却见一条妖气化成的绳索系在腰上。 连同两条胳膊,也被紧紧拴缚住。 那绳子缓慢移动,绞缠之下,像极了一条细长的黑蛇,禁锢着她的行动。 她抬了眼睫,偏过脑袋,视线稍移,落在侧后方的太崖身上。 太崖则看着蔺岐。 烛火昏昏,在那张冷玉似的面庞上映出暖色。 平日里见他,多寡淡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也不爱笑。 可现下,他却被欲念生生凿开了情绪。 狭长的凤眸里蕴着淡淡水色,面颊透着薄红,低喘不止。 反观奚昭,除了嘴稍红些,就跟没事人似的。 太崖眯了眯眼,说:“玉衡,你不若还做得更过分些。” 真当他不在此处了? 蔺岐抿紧了唇,压抑着越发急促的呼吸。 目光落在那紧缚在奚昭身上的绳子,他稍蹙起眉。 冷着声落下质问:“师父这是何意。” 太崖就差被他给气笑了。 好徒弟。 当真被哄骗得神志不清了。 他转而看向奚昭,打算先将这蛊惑人心的小骗子给扯下来。 但见她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他忽觉不妙。 刚这么想,奚昭就偏回了头。 “小道长,”她由着绳索乱缠,眼也不眨地看着蔺岐,“现下不能动了,那你再亲一亲我,好么?” 蔺岐被她看着,神情未变,心跳却一阵快过一阵。 但现下没有羽翼作挡,终归只倾过身子,万般怜惜地吻了下她的额心。 奚昭眸子一斜,瞟了眼太崖。 太崖屏气凝神,勉强维持着笑。 气不得。 气不得。 六天。 再忍六天。 蔺岐帮奚昭解着那些妖气化成的绳子,又问:“奚……昭,鬼气已除,现下可好些了?” 奚昭点点头。 方才还觉得冻得慌,这会儿好上许多,头也不疼了。 等他解开手臂上的灵索,她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赤红羽翼上,抚摸着覆在其上的柔软茸毛。 她没养过鸟,没想到这羽翼摸起来,竟也和虎崽儿的毛差不多。 软和蓬松,手感极好。 “曙雀仙是什么?”她问。 “不过普通妖族。”蔺岐散开最后一点妖气,“雨下大了,我送你回——” “等会儿。”太崖顺手拿起把伞,“一道去,走罢。” 奚昭瞥他一眼,疑道:“道君什么癖好,这般喜欢看别人亲热?” 太崖手一顿。 往常嘴快,这会儿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好半晌,他才笑着道:“玉衡方才是为救奚姑娘,情有可原。想必奚姑娘与我一样,皆不会心生误会。” 奚昭懒得跟他拌嘴,拽着蔺岐就往回走。 知道太崖跟在后面,她又拉着他在院门口亲了两回,气得那老狐狸脸都快笑僵了,这才进屋。 - 等三人都走了,假山处突然探出道人影。 月问星一手扶着假山,她浑身被雨水打得透湿,却仍隔着雨帘,遥遥望着太崖师徒的背影。 良久——直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里,她才低垂下脑袋,眼神空洞。 她嘴里喃喃着什么,忽又抬起手,指腹按在了唇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为何……要那样? 第 43 章(三更) 回了屋, 奚昭立马找出纸,记下了在招魂幡里看见的符文。 再对照着之前从书阁子里找到的书,翻找比对。 翻了小半本符书, 却没找着跟这符文有关的信息。 她剪了下焰芯, 正要继续读, 忽觉后背一凉。 抬头一看—— 窗外, 一张幽冷的脸静悄悄看着她。 是月问星。 见她望过来了, 月问星的脸上顿有浅浅笑意。 ! 吓死她了! 大半夜的站外面跟鬼一样! 不对。 她本来就是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奚昭平缓下心绪,收起符文后, 转身开了门, 让她进屋。 “你怎么都不出声儿?大半夜站在外头盯着人看, 真会吓死人的。” 知晓自个儿浑身是水, 月问星站在门口不愿进去。 “那些鬼被大哥赶到另一处去了, 不会找到我, 所以才来见你。”她顿了顿, “我见你在看书, 不想打扰。吓着你了,抱歉……” “就看些杂书而已。”奚昭正好想找她,“你进来坐吧, 我给你找条帕子。” 坐下后,月问星擦拭着湿漉漉长发。 奚昭想起在招魂幡里碰见的那老道士, 便佯作无意提起:“听月郤说,当年有个老道士在府里住了一段时间, 是真的吗?——我怀疑他骗我, 那道士既是人修, 怎么会住在月府?” “道士……道士……”月问星神情恍惚地想着,喃喃, “好像是有,道士、道士……那道士总说我是祸害,要死了才好。我和父亲说过好多回,可他总说我是在说疯话,污蔑别人清白。他不信我,总是这样。” 奚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想,多半是那道士说月问星大凶入命,要引来大灾,还提前提醒过月楚临。但月楚临不信,那道士便亲自动手,蛊惑月问星跳湖自尽。 不仅要她自杀,还要月楚临找到另一人的魂魄,以锁住月问星的魂。 如此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