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柔软身躯,执剑而舞,步履从容,摇曳生姿,如壁画里的仙女飞天,时而轻缓、时而刚劲、时而利落,看得他如痴如醉,看向他时,笑如桃花。 他怕是到死也忘不了那个初见时的场景。 谢如晦被他说得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莞尔一笑,转移话题,“不管怎样,林霜她不适合你,我话已至此,莫要因为一名心不在你身上的人,花费心思。夜已深,张兄,我先回去了。” 张权一时没言语,与之对望一眼,看着谢如晦出去时,撂下一句话,“谢兄,你这番话张某不认,反倒要送回给谢兄你。” 谢如晦向来精明要强,此时被张权挖苦,脸色早已黑得比夜色还黑,眸光似寒潭,透着丝丝寒意。 云喜怕极了他那张黑脸,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袖子,轻柔又小声地道:“十七爷,咱们回去罢。” 谢如晦转过头,看着她一语不发。 云喜不仅怕他的黑脸,还怕他不说话时的模样,见他如此,不由心中一刺,“奴家不喜欢他说的话,十七爷,我们不要理他罢。” 谢如晦心头一震,这才回过一点颜色,撩袍而去。 回去之后,谢如晦带着云喜从走廊上迤逦进客厅。 此时,谢卿雪正和沈书羡一道下着围棋。 看见谢如晦回来,便叫招南把棋子撤下去。 “十七,你回来了,吃了晚饭没?”谢卿雪的开场白很是家常。 谢如晦点了点头笑道:“我在外面和云喜吃了一些,你们今晚谁下的厨。” “云儿不在,只好在下来亲自掌勺。”红杉笑嘻嘻地道,“只不过没云儿做得好吃罢了,勉勉强强能过得去。” 在一旁的箫航暗叹一声,敲她一个爆栗,“丢尽了老夫的脸。” “师父!”红杉娇嗔道。 众人一听,哄笑四起。 谢卿雪笑了好一会儿,回归正题,说道:“那妇人有什么发现。” 谢如晦道:“我已将人秘密送往郊外,有暗卫把守,再者就是我与云喜一道前往了香醉阁,发现了大提举茶马司张权,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与人冲撞。那人还好是我,换做别人,岂不让人笑话!” “十七,什么时候爱去那儿了。”沈书羡嘿嘿一笑,余光瞟向云喜,“莫不是有人怂恿你去?” “沈三,注意言辞。”谢如晦微微蹙眉,“什么叫被人怂恿,我做事自有分寸。” 沈书羡道tຊ:“嗬!谁知你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的心思……沈三,你是否太在意了些。”谢如晦看向沈书羡,淡声道,“你的察言观色,最好不要用在我身上。” 沈书羡默默叹了口气,只能摇摇头,淡然一笑。 谢如晦继续道:“这个张权,在明面上是出了名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官员。朝廷每年下达的任务是三十万贯茶税,他却每年给朝廷上交茶税竟有四十万贯,是朝廷的敛财功臣。” 沈书羡却道:“暗地里,他却实施更加严苛的茶法,通过茶叶,为自己铺平升官发财的路。我想每年不止四十万贯,这么简单。” “张权这人,不得不多加注意。”谢卿雪饭后觉腻,正好呷一口殷都盛产茶味浓郁的蒙山茶,又道,“不管怎样,我们不要着急就是了,以免打草惊蛇。” 谢如晦颔首,“十二兄说的是,没有比这个更有办法了。” “除这个张权,难道没别的发现?”谢卿雪注意到云喜心不在焉,复又问道。 谢如晦心里不是滋味,自斟自饮一杯茶,说道:“那个唤林霜的清倌儿,便是张权的想要之人,我想这号人不容忽视,毕竟比起别的花娘,她能琴棋书画,又能吹拉弹唱,从前可是一位县官之女,怎么说也曾是一位端庄贤淑的千金小姐。” 最后那句话,如雷贯耳。 林霜是县官之女这件事,为何谢如晦这么快就知道? 第81章 倾诉真心 谢如晦既然已经知道,为何在两人相处时不告诉她? 难道他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 无数问题,错综复杂,撑得她的脑子快要裂开。 她的脸色惊如白纸,却始终低垂着眼眸,时刻准备着,看见哪个茶杯空了,她便拿着茶壶去给满上。 当她走到谢如晦跟前时,谢如晦看向她,忽然道:“云喜,你今日跟着我到处走,也累了,和红杉先回去歇息罢,明日辰时还需得到我屋里来。” 云喜看了眼谢如晦,又抬眸扫了一眼客厅里的人,她虽想继续听,可主子发了话,不得不回去歇息,遂放下茶壶,和红杉朝各位福了福身,转身回去。 红杉和她回到房内,拿出火折子点燃烛台上的蜡烛,看见云喜心事沉沉的模样,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今天遇到了什么事。” 云喜把门关上,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跟着十七爷到处走,多少有些困。”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过一轮了。 还是被谢如晦抱着睡的那种,马车摇摇晃晃,她昏昏沉沉,时睡时醒。 趁她睡得迷迷糊糊时,那厮竟然低头吻她,他霸道地撬开她的嘴唇,又吮又舔,她下意识地推着他的胸膛,他却更加用力地摁住她的腰肢,她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唇瓣,他才放过自己。 两人那时的呼吸有些不稳,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轻喘着气息问她,那时她脑子浆糊,只觉那一句话,模模糊糊,记不清问了什么。 一想到那场景,恨不得立即拿起一块砖头敲他脑袋。 老不正经的东西! 红杉看得出,她是躲不掉,也逃不掉谢如晦的了。 谢如晦盯着她,盯得紧,加上她也瞧见了谢如晦在说起林霜时,她的神情有一丝异样。 只是她太累了,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一点也不好。 她哪里是那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的对手! 红杉道:“你在床上歇着吧,我去外面打盆水进来烧煮。毕竟,该去的人是我,不是你,我害你受累了。” 云喜抬起长睫,隐了困容,仰脸道:“不不不,红杉姊姊,你别这么说,我还很感激你给了这个位置给我呢。” 若不是红杉,她指不定自个儿去了香醉阁,还真未必能见上林霜一面,也未必能尝到云家菜。 这么来看,也算是误打误撞。 红杉去外头的井里打了水进来,放到铜壶上烧,两人先后用换洗的毛巾擦了身子,又拿剩下的水洗脸刷牙。 用竹盐漱完口后的云喜,把牙刷和杯子放在桌面上,正要转身就寝时,屋外传来了招南公公的声音。 招南没有走进屋内,站在门外,看见屋内灯未熄,便道:“云喜姑娘,睡下了吗,现在方便不方便?” 云喜把脱下来的衣服穿上,微微偏头看向红杉。 红杉走到她的身旁,道:“招南找你,应该是皇长孙殿下的意思,若你觉着太累了不方便,我直接去回绝他,说你已经歇下了。” 云喜心里七上八下,谢卿雪找她估摸不会有太大的事儿,弯了弯唇,微笑着说,“红杉姊姊,我还是去罢。” 红杉点了点头,轻声道:“莫要太晚了,也不要留宿。万一被十七爷知道,麻烦就大了。” 云喜哭笑不得,“难不成他要把我拆骨入腹?” 暗道:也不是不可能,对着她时,他心眼可坏了! “你跟他这么久,不是不知道他……那令人生畏的脾气。”红杉道,“速去速回。” 云喜把衣服穿好,去给招南公公开门,对上招南那张光滑无瑕的脸,轻快地道:“招南公公,什么事这么着急?” 招南见她,一头黑乌乌的头发垂落在肩膀上,见他时亮亮的,笑得和善,“云喜姑娘,皇长孙殿下说睡不着,想和你谈谈话。” 云喜心里有些疑惑,可不能外露出来,笑了笑道:“许是难事缠身,我去给皇长孙殿下带点凝神安心的茶。” “云喜姑娘有心了。”招南抿嘴一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快随我一道去罢。” 云喜跟着招南去到谢卿雪的屋内。 此时,他的屋内烧了地龙,整个房子暖烘烘的。 她入门的时候,谢卿雪正从帷幄后面走出来。 见到云喜一来,眉头微扬,笑道:“我方才只提一嘴,那小子还真把你给找来啊!” 云喜偏首去看招南,招南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给他们两人默默关上门。 见招南关上门,云喜的心咯噔一下,面颊泛红,又拿眼去觑一下谢卿雪的脸色,他似乎有些高兴。 还得她只呆呆地杵在原地,连忙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谢卿雪开口道:“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必太拘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