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贴近了谢珽的耳旁,用着和平时的清冷语调截然相反的音调,柔声细语道:“当时我想的是,这天下就只有一个你。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把你让给了三弟,我该去何处再寻一个让我这么挂心的你?” ”规矩若只能让孤将你拱手让人,这规矩孤不认。“他直起了身,补充道。 谢珽明年就将及笄。 所以三日前,三殿下刘念托皇后秦氏和祖父商议,欲请旨为他们二人缔结婚约,永结同好。那时的他们只是天真的欢喜,觉得订婚,成婚是个顺理成章的事情,不会有半点波澜。 但第二日秦氏说天子没有允这门婚事。 昨日,刘念罕见地怒气冲冲地,直了奔太子寝宫。待兄弟二人在屋内动了手,闹出了惊动帝后的大动静后,谢珽才从刘念那里知道,太子刘令已于五日前向天子刘洵求旨赐婚他与她。 太子求娶谢珽的事是 她自省从来没有对太子做出过什么超出兄妹情谊的事。她也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和陛下说自己爱慕于她。 这个在众人眼中从来是性格沉稳,德才兼备的太子,悄无声息地求娶了她。 而她这个当事人还是最后一个知情人。 方才她是被天子传唤去问话的,秦氏也在场,把关于她和太子刘令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被问得清楚。 “太子殿下,我和三哥心意相通,请太子殿下成全。“谢珽没有犹豫地拒绝道。 耳边沾染的湿意让谢珽心开始砰砰狂跳,强烈的不安在她的四肢游走,僵硬得很不自在。 刘令伸手捏住了她发髻上戴着的绒花,指尖捻动。 谢珽想躲,但狭小的空间让她无处可逃。 “廷玉,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太近了,她从没有离他这么近过,也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让人害怕的话。 刘令也没有唤过她的表字。 “太子殿下不要说笑了。“谢珽喉咙发紧,生硬地拒绝道。 “你怎么,不唤我太子哥哥了?“ 刘令的手指顺着绒花,停留在了谢珽的发髻上。只要再往下移一点点,他的指腹就能碰到谢珽冒着粉红的耳尖。 “廷玉,你是在怕我吗?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三弟?” 刘令的话越说越轻,轻得就像要消散在空中一样。可他的人却越挨越近,近得谢珽几乎要克制不住想一把推开的冲动。 她明明……她明明只是……只是替引大皇子为知己的哥哥去维系谢氏和太子的关系的…… 怎么会这样…… 十四岁的谢珽被刘令欺在天子书房外的前檐下,第一次直面太子鲜为人知的一面,心慌如擂鼓,不知所措。 而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的十九岁谢珽在梦里苦苦挣扎着,试图清醒过来。 她不害怕刘令,她害怕的是再一次听见那个噩耗——谢飞云已在北衙狱内自裁谢罪。 第45章 一夜荒唐(上) 谢珽进了一趟宫后,夜里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一直在做梦。 同样的梦境,在同一刻挣扎着从噩梦里清醒过来,每日循环地折磨着谢珽。 于是她又住到了岭南馆。 岭南馆的前楼落在西市的市口上,两段极长的绸布从它家三层楼高的飞檐下斜垂到底楼的角檐上,与檐下雕花的八角灯笼衬着景色,十分阔气。 不过这前楼算不得多费银钱的地方,来往的就是些普通客商和士子,读书人。虽也分堂座雅座包房,但花销也就是普通。 若穿过前楼再往后走,先入眼的会是一片内湖之水连起一片亭台。 亭台内幔帐起舞,是春秋时节最适合赏景,办那些文雅诗会的地方。不过现下冬日,并没有什么人。 此处湖面的廊桥曲径通幽,蜿蜒地将不远处五层高的主楼拱卫其中,尽显它的富贵风雅。 这里才是谢珽,柳如是这样身份的世家子弟们常待的地方。 魁首红牌尽数住在这主楼内,是岭南馆里真正一夜千金的销金窟。 今夜,谢珽就在这里的顶楼宴请自己的两位酒友。 谢珽在回府的第二日就给柳如是送去了请帖,为前一日的爽约赔礼。同时也邀请了宋至容,算是应了先前答应的请他吃酒。 宴请的日子是特意挑在了宋至容休沐的前一日,这般正可以大醉一场。 暮色已至,夜色降临。 宋至容同柳如是两人是已经瞧完了岭南馆四大魁首之一的无絮的舞,也听完了无香的曲。一番好等,做东的谢珽才姗姗来迟。 她昨夜醉得太晚,醒来时已经是日暮将沉,一番收拾之后就迟了。 谢珽进门的时候,宋至容正倚在一位她看着脸生的清姬身上。 喝了薄酒的他两颊透着粉,映着双眸乌黑明亮,调侃着迟到的谢珽道:“廷玉来得这样晚,可是想再做一次东?” 因为近日还在融雪,谢珽外头依旧裹了件口子上镶着白色狐狸毛的夹棉长衣,手里捧着一个冬日不离手的暖炉。 这已不是她进宫时用的那个,而是刘令那日后差人送到英国公府的。 将作监敕造的铜炉,外头配的是绣着白鹤穿云的暖炉套子,是谢珽特意叫墨棋找出来用的。 跟在她后头的是几乎日日和谢珽同进同出的温立亭。 寡言的男人如常地穿着一身玄色连襟,在腰间挎着一把神武军的佩刀,面色整肃,显得和此处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臂弯上已经挂了一件正红色的连帽大氅,看着应该是谢珽进楼前脱下的。 在进门后,他就展臂把衣服交给了岭南馆的女婢拿着收起来了。 谢珽也不着急理会宋至容的调侃, 她先就着岭南馆女婢的手把身上那层厚厚的夹棉皮子换了下去,顿时身上就松快了不少。 因为只是从后头走到主楼,谢珽连墨棋也没带,只有温立亭跟了出来。 温立亭同席上的两位略点头致意后,抬步走到门口,盯着女婢把谢珽的大氅和皮子收进了柜子,一声不吭。 他就这么守在了原地。 温立亭现在算当值。除非是谢珽独饮嫌孤寂,特意要他作陪,否则他是不会入席同饮的。 谢珽示意女婢给温立亭上一壶清茶。 经常和谢珽厮混的俩人很是清楚神武军这位温校尉的硬朗性格。和谢珽出来的时候,他从不会和他们一起同席玩闹,话都难说上几句。 他出身开国双将之一温华温家的嫡系一出,又有一身不错的本事,所以与他们这些人交往时从来都有着自己的傲气在,话少噎人。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这种互不打扰的相处,并不会在酒席欢场上和温立亭说些无用的话。 正当谢珽要解释的时候,看见谢珽身上穿着的外衫,立刻来了兴趣的柳如是先开口道:“哎哟,廷玉,你这衣裳得是用的洛阳白雪啊,还有下摆上这枝云氏双面绣针的染色雪梅和镶丝流云络子,颇有鬼斧神工之妙,来之不易吧。” 洛阳白雪的料子虽好,但因为对蚕种要求极高,双面织里又至少需要二三十年的老工,勤耕不辍的连织一个月才能出一匹。所以向来有价无市,岁节贡品,专供皇室。 宋至容挪了挪身子,顺势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