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别墅的医生打来电话说,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傅小姐的生命体征趋向于死亡,挺不过明晚。” “……” 关皓紧张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顾言溪整个人一下子顿住了。 去了波尔多后,她也曾多次派人暗地里打探傅南依的情况,期待能有她苏醒的消息。 她以为傅南依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一辈子都醒过来。 却从没想过,最坏的结果其实是死亡。 改变不了的命运。 逃不掉的诅咒。 顾言溪像是被那只手再一次攥住了呼吸,生生感受到了命运的残酷。 她拿着笔,动作僵硬地在白纸上写下又一个签名,机械地递给眼前的人,实则连对方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少女低垂的眼眸里铺满了晦涩和无奈。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傅砚辞和关皓的身影都已消失不见。 在后来的一个小时里,顾言溪脑子里回荡的只有那句“生命体征趋向于死亡,挺不过明晚。” 明晚吗? 那么她应该……去见傅南依最后一面。 …… 傅家别墅被铁艺的院墙包围,南侧的墙开了一个侧门,小而窄,仅能容下一人通过。 透过铁栏杆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修剪整齐的灌木和一片三角形的绿色草坪。 顾言溪抱着团子站在院墙边,昏黄的路灯打在少女的脸上,五官平添几分朦胧。 她抬起头打量起这栋宏伟的建筑。 二楼靠左的那间卧室,是她曾住过的房间。 此刻这个房间的窗户泄不出一丝光亮来,一片漆黑,昭示着那里无人居住的事实。 听说傅砚辞将傅南依从季家的医院接回来以后,专程为她安排了一间房,里面医疗设备齐全,有医生二十四小时观测她的状况。 “团子,你能翻进去吗?” 顾言溪看了一眼高高的院墙,又看了一眼怀里的猫。 团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信誓旦旦地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仿佛在说“放心地交给我吧。” 顾言溪把团子举高,方便它翻进去。 团子信心满满的后脚一蹬跳起来,前爪还没碰到墙头就掉下来,摔得嗷嗷叫。 顾言溪:“……” 第502章顾言溪,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们换一种策略。” 顾言溪指了指铁墙栏杆之间的缝隙,“这够你钻进去吧?” 团子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就走过去,开始往里钻。 脑袋和前爪进去以后,肚子却被卡住动弹不了了。 “喵!” “喵喵喵!” 团子急得直叫。 “喂,你小点声。”顾言溪左顾右盼了一眼,赶紧拽着团子的脚往后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猫给拉出来。 顾言溪累得够呛。 “瞧瞧你,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团子一听,立马就不高兴了,站起来骂骂咧咧地反驳,嘴里嗷嗷嗷地说着一些顾言溪听不懂的话。 顾言溪不理会它,从地上摸出一个小石头,精准地打中了铁门后面的开关。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 今天的月亮很圆,但月光惨淡。 一人一猫一前一后地贴着墙壁行走,灯光将顾言溪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言溪记得,傅家一楼厨房的窗户多数时候是开着的。 要想不从大门进去,从厨房窗户翻进去是唯一可行的。 她绕过去查看,很幸运,那扇窗果然是开着的。 这栋别墅的陈设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里面每一个角落都承载着她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少女踩着楼梯往上,动作细微得不发出一丝声音。 二楼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出来,又轻悄地带上了门。 医生走后,顾言溪从转角处出来。 贴着墙,她慢慢地走向了那间房,手摸向了门把手。 随着门被推开,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靠窗的病床上躺着傅南依,她消瘦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床头摆满了一些顾言溪叫不出名字来的仪器,不断地发出运作的声音。 这个布置得分明温馨的房间,此刻却弥漫着一层说不上来的灰暗和死寂。 病床上的人像是一朵凋零的玫瑰,那张苍白的唇了无生机。 顾言溪轻轻握了握傅南依瘦得能看得见筋脉的手腕,像一只脆弱的树枝,仿佛稍稍用力一拧就会断掉。 “傅南依,我来看你了。” 顾言溪看不懂那些仪器,也不知道之前听到的关于“生命体征趋向于死亡”是什么概念。 可她不希望她死。 “我听他们说你挺不下去了。”顾言溪努力地克制平静,可声线还是在微微颤抖着,“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 “对不起,傅南依,都是我害了你。”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她自顾自地说着,而病床上的人听不到她说的话,也不可能张口回应她。 顾言溪攥住傅南依发凉的手指,温度的流失像是生命的流失。 那只手她怎么都捂不热。 死亡线的那头,是死神,是命运。 “是不是每个人都无法同命运抗争?”顾言溪无力又晦涩地说出这句话。 她以为自己可以扭转命运,改变傅南依的死,然而事实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死亡,最终还是降临在了傅南依头上。 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吗? “我该怎么办?” 少女墨色的眸子里漫起水雾,眼眶也泛起了一丝红。 知道说再多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情。 所以愧疚的情绪,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负责放哨的团子忽然蹿了进来。 顾言溪知道这意味着有人往这间病房里走来了,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赶紧抱着团子离开。 从楼梯上下来,大门便近在眼前。 顾言溪蹑手蹑脚地朝着大门走去,手刚摸上门把,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还想往哪里跑?” 犹如一道惊雷劈下,顾言溪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迟缓又做贼心虚地回头看去。 不远处的黑暗里站着一个人影。 哪怕只是一道黑色的影子,顾言溪却能一眼辨认出那人的身份。 整个客厅都没有开灯,照明只能借助从窗户投射进来的微弱月光。 她就这样微微睁大了瞳孔看着站在暗处那道影子的轮廓,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 凌晨三点。 她没想过,这个时间点,傅砚辞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自己又恰好撞见他。 此刻的别墅格外的寂静,两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的影子,气氛莫名陷入一种僵持。 顾言溪想要佯装镇定,可无论如何,她大半夜闯到这里,像贼一样鬼鬼祟祟,这件事让她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