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道清粼粼的声音传来:“在找我吗?” 他往后一看,李韵笙正坐在窗边,手里还拿一本书。 云赫看见李韵笙回复了一丝血色的脸,终于松了口气。 李韵笙看也没看他,下颌冲桌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扬。 “醒来的真是时候,药刚好凉了,喝吧。” 云赫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强撑着起身来到近前:“这是你为我熬的?” 李韵笙皮笑肉不笑:“是啊,专程为你熬的,你可是我救命恩人,剩下半个月我还得靠你呢。” 云赫没在意他的冷嘲热讽,端着那碗光是闻着就苦到令人反胃的汤药一饮而尽。 剩下半个月,云赫每日午时便准时端出半碗心头血。 李韵笙的脸色越来越红润。 与之相反的,却是云赫越发苍白的脸,他的脚步也越来越虚浮。 直到那一日,李韵笙冷眼看着,他起身刚走两步,便直直往地上撞去。 他倒在地上怔忪许久,反应不过来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顾自起身,拍了拍雪白襟袍。 堂堂丞相大人,何时如此狼狈过。 百里出现在李韵笙旁边:“还要继续吗?” 李韵笙沉默半晌,攥紧了手:“当然。” 直到第十二日,云赫送完血摇摇欲坠的走出去。 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就在他还没踏入门口,便看着李韵笙面无表情地抬起那碗血,一滴不剩地倒在面前的地上。 宛如倒掉什么垃圾。 百里冷淡的声音传来:“小韵笙,你中的毒,从来就不需要什么药引子,你为何一定要云赫如此?他快到极限了。” “自然是为了报复。” “你变了许多。” “经历那些事,谁又能不变呢?” 云赫愣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进去,而是悄无声息的退走。 第十三日,心头血依旧准时准点的送来。 李韵笙看着那碗血,想到昨日院门外那片白色的衣角。 她就是故意让云赫看到。 她原以为云赫会进来,对她质问,对她愤怒。 可他只是静静的消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李韵笙倏然觉得,这个游戏没意思极了。 第34章 她对百里道:“毒素已经清除,明日我就下山了。” 百里点头,想了想又问:“我看云赫对你是真心的,你和他……” 他还没说完,李韵笙斩钉截铁地打断:“没有以后,永远不可能有。” 李韵笙并未对他说自己死前所受的那些折磨。 云赫现在做出一副愿意为她死的模样又如何? 他曾经可是真的想让他死。 所有的伤害都无法被抹森*晚*整*理去。 话虽然如此,下山的马车上,李韵笙还是忍不住问云赫:“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云赫摇了摇头却又突然眉头轻蹙。 就算是这细微的动作,都能引动他的伤口。 他将那痛意压下去,扯出一抹笑。 “只要你平安无事便好。” 李韵笙默然半晌,偏头看向窗外,嘴里吐出一句。 “我真是讨厌极了你现在这副虚伪的模样。” 以前是,现在更是。 从普陀山下来说过那句话以后,李韵笙再也没有理过云赫。 几日后,两人终于与北巡队伍会合。 李韵笙也终于真正意义上的开始她这次北巡的任务。 这次北方受灾不算严重,再加上本就是走个过场,李韵笙处理起来轻车熟路。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返程时,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 驿站内的回廊下,李韵笙裹着厚厚的貂裘。 看着那不知何时停下的大雪,她思绪如雪一般飞舞。 不知京城内,朱雀和牡丹做的如何。 不过想来,她们不会让自己失望。 寒风呼啸,冷风袭来。 尽管裹着厚厚的衣服,李韵笙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远处一直关注着她的云赫走过来低声说道:“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李韵笙斜睨他一眼,连回应一声都欠奉。 这几日以来她一句话都没有跟云赫说过。 云赫看着她耍小脾气的模样,终于无奈的抬手想要将她大氅裹紧。 然而刚扶上李韵笙肩膀,李韵笙便厌恶地一推,冷声呵斥:“别碰我。” 随着她这一推,云赫蓦地倒在雪地中。 李韵笙愣了,她分明没用多大的力气。 她蹙着眉,上前踹了踹一动不动的云赫:“赶紧起来,别在这给我碰瓷。” 可云赫毫无反应。 李韵笙终于意识到不对,凑上前一看,云赫眼眸紧闭,唇色发紫。 她心脏猛地一跳:“云赫,云赫……” 随着她的呼喊,隐在暗处的暗卫唰唰几声从房檐四处跳下。 “主子这是寒毒又犯了。” 几个侍卫将云赫扶入房中,往他嘴中塞了一颗药,又裹上厚重的被子,将屋子里的炭烧得更旺了些。 直到整个屋子里暖融如春天一般,李韵笙才问道:“寒毒,什么寒毒?”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个说道:“这半年来,主子一直住在紫微宫,一月前主子突然晕倒,太医说,这是寒毒入体。” 李韵笙脑海中闪过紫微宫中那个寒冷无比的冰棺。 她光是待上一会儿便受不了。 可云赫却在那里住了整整半年。 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云赫在想些什么。 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却又做出这副模样。 李韵笙看一眼床榻上,眼睛紧闭的云赫。 既是是昏迷了,他的身体仍在不自觉发着抖。 李韵笙低声骂道:“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不如死了消停。” 第35章 两日后,暴雪终于停下。 为了预防暴雪后的灾难,李韵笙又多待了几日。 不出所料的,最边境的几个城市果然受灾。 所幸李韵笙早已派人提前准备了御寒物资,随着物资有条不紊的分发下去,这场灾难悄然化解。 或许是北境的天气太冷,又或许是因为心头血流失的太多,云赫的寒毒也发作的越发频繁。 看着那比自己还像病秧子的人,李韵笙实在忍不下去:“你要不先走呢?” 云赫神色平静的摇头:“只要没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李韵笙瞥一眼他毫无血色的唇:“行,那我就再忍忍,看样子也快了。” 以往李韵笙说这种刻薄话时,云赫一向装聋。 这次他却突然问道:“韵笙,你真的这么希望我去死吗?” 李韵笙勾唇笑看他:“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无时无刻都在如此希望。” 云赫定定看她半晌,也跟着笑:“那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祸害遗千年。” 李韵笙笑意消散,冷冷道:“我只听说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半月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启程回京。 而越靠近京城,刺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直到后来,李韵笙已经能于腥风血雨中波澜不惊饮茶。 京城百里亭外,李韵笙看着放下弓箭的云赫,饮下一口茶,语气懒洋洋的。 “茶凉了,看来你动作比上次慢了许多,上次结束战斗时,茶还是温的。” 云赫当真歉意地看她:“抱歉,我下次尽快。” 对于丞相大人对昭阳公主的无底线宠溺,同行众侍卫兵将早已见怪不怪。 李韵笙目光扫过他放下的弓箭,状似不经意地道:“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两人能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云赫也很是高兴。 然而怕惹恼李韵笙,他只能故作平静:“你说。” 李韵笙放下茶杯开口:“一路行来看你使的都是弓,为什么不用剑了?” 她分明记得,云赫的剑术极佳。 有人曾评价,盛朝剑道,无人能出其右。 拜云赫所赐,她也学了几招。 虽不算精通,关键时候也足够防身。 这问题一出,云赫的笑容却蓦地消散。 李韵笙歪头:“怎么了?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伤心事?” 如果真是如此,她必定是要犯贱戳一戳这个伤口的。 云赫沉默片刻,苦笑道:“韵笙,我用不了剑了。” 李韵笙瞪大了眼,狐疑道:“什么意思?” 云赫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刻入骨髓的痛意。 “从半年前,我将剑刺中你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拿不了剑了。” 所谓的盛朝第一剑术高手,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只要拿起剑,他眼前便是一片血色。 那亲手杀了自己爱人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李韵笙恍惚一瞬,脸上绽开嘲讽的笑。 “云赫,你不会以为自己很深情吧?” “什么寒毒,什么再也拿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