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公墓位置偏隅,一大片绿荫覆盖着,日光照射不进来,十分阴凉。
江稚买了一束白玫瑰,一瘸一拐上台阶,周荆跟在她身后,几次询问她要不要搀扶,都被江稚拒绝了。 周荆觉得她太倔:“我扶你上去,几分钟的事,也能保证你安全;你自己上去少不了十几分钟,还有你这腿伤,明显影响你走路,要是一不小心摔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江稚脚下趔趄。 一瞬间周荆心提到嗓子眼处,眼疾手快扶她,好在只是虚晃一下,江稚稳住了。 “你吓我一跳。”周荆语气有些沉。 江稚回头对周荆说:“不会有事,我会小心一点的。” 周荆:“你最好真的不会有事,不然旧伤再添新伤,回去了我妈那里不好交代。” 江稚对他摇头:“周荆哥哥,不会的。” 周荆看了江稚一眼,敷衍应道:“哦。” 到了墓地前。 周荆看见墓碑上的字后,不自觉念出:“爱妻江引溪之墓。” 江稚说:“江引溪是我妈妈,我跟我妈妈姓。” 周荆点头表示明白。 墓碑上没有黑白照片,只有刻字。 墓周随时有扫墓人打扫,十分干净。 江稚蹲下身,将白玫瑰放在墓碑前,随后对着墓碑说:“妈妈,稚稚来看你了。” 周荆沉默在一旁看着。 他以为江稚会对着墓碑说很多思念的话,没想到江稚说了那一句话后就一直沉默。 周荆以为是他在,江稚不愿意说话,只好悄悄离远一些。 果然,等他走远后回头再看,江稚自言自语对着墓碑开始说话了。 只是隔得远,周荆听不清楚。 但能看见江稚脸上有了浅显的笑容。 周荆不再过去打扰,也不催促,默默等了半个多小时,半个小时后,江稚朝他走过来。 周荆问:“跟你妈妈唠完了?” 江稚愣了一下。 周荆说:“看你们唠得挺开心。” 江稚露出笑,语气也轻快了些:“嗯,跟她讲了好多事,以前她就总说我特别唠叨,我怕一直讲一直讲,她烦我了。” “看不出来。”周荆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的话。 江稚疑惑:“看不出来什么?” 周荆:“看不出来你以前很唠叨。” 因为现在的江稚格外沉默寡言。 比如刚才来的路上,只要周荆不说话,她就一个字都不会说,全程安静得很,像不存在一样。 不过周荆也能理解,摊上这样的家庭,能开朗起来才奇怪。 江稚嘴角的浅笑淡了一些:“走吧,该回去了。” 周荆又一次问她:“需要我扶你吗?” 江稚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周荆:“你虽然话少,但你很倔。” 她很倔吗? 她只是刻意跟他保持距离而已。 从蝴蝶公墓下来,已经临近晌午。 周荆主动给江稚拉开副驾驶车门,在江稚弯腰上车时,他没由来提了句:“你妈妈的墓碑,好像是你爸爸立的。” 江稚上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周荆。 她眼眶上的镜片折射着冷光,周身磁场有明显变化。 周荆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透过镜片直视着江稚的眼睛:“另外我还发现一个细节,墓碑上的字,不是亡妻,也不是先室,而是爱妻。” 一般没有人注意这个。 周荆心细,当时不自觉念出墓碑上的字后,就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后来也仔细琢磨了一下,一个在老婆去世后不出一个月就另娶的男人,竟然会立‘爱妻’这两个字? 他还爱吗? 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不用觉得奇怪。”江稚轻描淡写告诉周荆:“因为那是我立的碑。” 周荆说:“可是立碑人不是你的名字。” 江稚回答他:“立碑人的名字不一定就是立碑人本人,我妈妈深爱我爸爸,我想让她高兴,所以擅自写了爱妻这两个字。” 周荆看出来江稚情绪不佳,便立即终止了这个话题:“我随便问问,不会再提,抱歉。” “没事的。”江稚淡漠回道,随后俯身上车。 周荆关上车门,悻悻抬手摸了摸鼻尖,他今天确实话多了。 回去的路上,周荆接到一通电话。 他立即靠边减速,神情变得严肃问道:“确定她在那?”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很肯定:“二少,确定她在,我亲眼看见她进去的。” 周荆问:“知道她去见谁吗?” 电话里的人说了个名字,周荆脸色立马一沉:“我现在马上过……不行,我还在郊外,太远了,最快赶回来也要一个小时。” 电话那边说:“二少,就算你现在赶回来也见不到她,你忘了,要进柏溪庄园要需提前三天预约,不然,谁也进不了。” 周荆沉默。 他怎么就忘了,那是柏溪庄园! 整个白市最顶级的私人庄园,不是普通人可以进的地方。去那里需要会员制,需要提前三天预约,甚至预约成功的几率还很小,因为要进行筛选。有些身份敏感的人不让进,出过事的人也不让进,总之非常严苛。 挂了电话后,周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 江稚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周荆不想多说,摇头说:“没事。” 江稚抿唇:“你可以跟我说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解决不了。”周荆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 这不关江稚的事,她只是关心问问他而已,没必要把不痛快展现在她面前。 “抱歉,我现在有些心烦。”周荆说道,“我正在找指证我三叔的重要当事人,她在开庭之前不会出现,要真等到开庭那天我三叔就定罪了,所以我得找到她,问清楚一些事情。” 江稚问:“那她现在在哪?” 周荆没多想,脱口而出:“柏溪庄园。” 江稚是白市人,周荆认为江稚应该听说过这个庄园。 “柏溪庄园不是一般的普通庄园,进去的门槛很高,需要提前三天预约,再经过他们各种筛选后才能进入。”说到这,周荆脸色变得难看:“她到底什么身份,还有这三天……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再去,又什么时候再出来。” 昨天那个女人被接走,他扑了个空。 今天那个女人又去了柏溪庄园,他更不容易见到。 江稚看着愁眉苦脸的周荆,沉默片刻后说:“去试试吧。” 周荆一怔,扭头看向江稚:“试什么?” 江稚浅笑:“也许你去了,不用预约,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看来你并不了解柏溪庄园。”周荆对于江稚的无知,并没有嘲笑她。 江稚淡道:“那要是可以呢?” 周荆嗤笑:“你以为柏溪庄园是你家吗,你说让进就能进。” 江稚静默。 他好像,说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