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飞行团团长期间,他不是没经历过坠机事故,可从来没有一例,像是眼下这般面目全非。 这样的惨烈,滕思雨真的能活下来吗?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饶是褚海山再镇定也不由身子一晃。 周贺光连忙扶住他,低声道:“飞机以加速度坠落撞击山崖,团长,滕同志如果没有跳伞,生还可能为……” “零!” 褚海山重重挥开他的手,站定身子后,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周贺光,我不要听你的推测,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说着,他竟直直往坑洞处走去。 却被人拦了下来。 “褚团长,你没有搜救经验,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请你止步,我们找到人之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褚海山薄唇绷成一条直线:“这次的飞行员,是我的兵,更是我的妻子,我要求与部队一起行动!” 不仅拦着他的愣了,就连喻偲希也愣在了那里。 这是第一次,褚海山当众挑明滕思雨的身份。 怎么人死了,反倒在褚海山心里留下了痕迹不成? 想到这里,喻偲希无意识的攥紧了手,脸色也阴沉无比。 就在褚海山跟人对峙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振奋人心的呼喊。 “营长!人找到了,还活着嘞!” 第11章 半个月后,三十七团军医院。 泛黄的墙壁上挂着各种画像,黄色木框中间的玻璃让人无法窥探病房内的情况。 褚海山坐在铁架床前的木凳上,黑眸一错不错的盯着仍在昏迷中的滕思雨。 整整半个月,经过最开始的救治,滕思雨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但医生说,生命体征平稳,可能是身体机能在自行恢复。 吱呀一声。 喻偲希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铝制饭盒。 “海山,我做了点菜,你吃点。” 褚海山回过头来。 虽然衣着还是像以前那样整齐,但下巴上的细密胡茬和眼中的疲惫,无一不彰显着这半个月,他过的有多不好。 喻偲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眼底的嫉恨。 她低着头,尽量恢复到往常的温柔语气:“海山,你把家里的钥匙给我,最近卫生所有点忙,我都没有时间去帮你料理家里。” 从前,只要她这么说,褚海山就会把钥匙给她,顺便跟她说声谢谢,紧接着就会买很多东西作为回报。 但这次,褚海山拿着饭盒的动作一顿,然后在喻偲希不解的目光中,将饭盒放了回去。 “不用了,偲希,这些事情本来就不需要你做,还有,以后不用给我带饭,我可以去下面食堂吃。” 这是第一次,褚海山用这样疏离的语气跟喻偲希说话。 一时间,喻偲希竟然愣在了那里。 褚海山听着身后无声无息,皱了下眉,刚回头,就看见周贺光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跟半个月前毫无变化的滕思雨,这才看向两人,脸上的温和表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陌生的冷。 “喻同志,你是来军医院学习的,怎么在这里?你知道病房楼里的指导卫生员正在发火找不到你的人吗?” 喻偲希顿时惊了,她结结巴巴开口:“不是的……周队,我请了假……我……” 周贺光嗤笑一声:“我还没有听说过哪个来学习的同志请假的理由是回去做饭,喻同志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这回,喻偲希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有勇气呆在病房里了。 看着她跑走的背影,周贺光冷着脸,坐在了病房里的另一只凳子上。 褚海山看着他,问道:“向来好脾气的周队长,怎么对喻同志的态度这么恶劣?” 周贺光扫了他一眼,针锋相对的开口:“怎么,褚团长心疼了?” 褚海山不心疼,倒是有些头疼。 自从滕思雨陷入昏迷之后,周贺光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没了从前的和谐相处,倒像是自己是他的生死仇人一样。 褚海山抓着膝盖的手收紧:“周贺光,我知道,因为我跟喻同志的风言风语,你为滕思雨同志抱不平,但我可以保证,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同滕思雨同志的婚姻。” 他向来寡言少语,从未有这样对人解释的时候。 可这是周贺光,是跟他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周贺光冷哼一声:“你敢说,在跟滕同志的婚姻中,你问心无愧?” 褚海山张了张嘴,却是沉默。 就在气氛凝重时,床上的滕思雨睁开眼,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虚弱的眨了下眼。 “这是哪?” 第12章 不大的病房里,霎时寂静无声。 褚海山和周贺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滕思雨身上,眼中是止不住的惊喜。 周贺光几乎是跳了起来:“我去叫医生过来!” 他走出去之后,褚海山下意识的凑近了滕思雨,似乎是想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滕思雨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 “褚海山,怎么了?” 褚海山压抑着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脸上依旧是那副安静的表情。 “你昏迷了半个月。”他垂下眼,长而翘的睫毛像是为眼睑覆盖上阴影,“整整半个月,他们说你醒不过来。” 话音消散在他的唇齿间,竟带着几分沙哑的艰涩。 可刚醒的滕思雨脑子昏昏沉沉tຊ,却是没有听出这份对于褚海山来说难得外露的情绪。 很快,周贺光就带着医生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脸上凝重的表情也松懈下来。 “这位同志的身体恢复的很好,没有其他并发症的风险,就是手脚上的伤,得好好养着。” 滕思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和左脚,都被绑上了厚厚的石膏,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她心下一慌,眼里充斥仓皇:“医生,我这个伤,会留下后遗症吗?” 病房内突然沉默下去,先前皆大欢喜的氛围也陡然一凝。 褚海山不动声色的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轻咳一声,斟酌着说道:“骨折也不算什么大事,养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没问题了。” 滕思雨心缓缓在胸腔里归位。 褚海山适时开口:“滕思雨同志,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出去了。” 他的话跟往常没什么两样,滕思雨也没多想。 褚海山三人走出病房,直到确定滕思雨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后才停下脚步。 几秒沉默后,褚海山沉声开口:“滕思雨同志的实际情况,先不要让她知道。” 周贺光沉着脸点头,两人齐齐看向医生。 一时间,医生只觉得压力陡增。 他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情况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滕思雨同志并不是说完全废了,这个要看个人体质,恢复的好,跟正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褚海山没说话。 飞行团的审核是最为严苛的,一点细微的影响就足以毁掉一个飞行员。 更别提……是手筋断裂,有可能再也不能使用右手这样严重的缺陷。 褚海山看向远处,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痛意,语气却坚定:“不告诉她,也是好事。” 滕思雨醒来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飞行团。 因为她在最后一刻也秉承着不伤害人民群众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的品格,飞行团里再也没有人对她表示不满。 一时间,只要人有空,就会去医院探望滕思雨。 整整一个星期,滕思雨的病房就没断过人,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天,好不容易送走来探望的同志,滕思雨浅浅闭上眼正准备休息,却再度听到脚步声。 她一睁眼,就看见满脸嫉妒的喻偲希站在门口。 “滕思雨,我真是佩服你的好心态,都要变成残废了,还能睡着呢。” 第13章 门外的光打在喻偲希身上,明晃晃照出她脸上那份猖狂和得意。 滕思雨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句很陌生的话,明明字都听得清,可连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下意识的反问:“你说什么?” 喻偲希却脸色一变:“你不知道?对不起,你就当我是胡说的吧。” 说完这句话,她竟是转身就走。 一股荒唐的感觉挂在滕思雨心上,上不上下不下的,让她难受至极。 她再没了睡意,看着身上雪白的石膏,她眼睫颤了颤。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的例行检查,滕思雨直直盯着医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我的伤,真的只是普通的骨折吗?我想听见一个准确的回答。” 医生捏着本子的手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褚海山那张冷脸,顿时打了个激灵。 “滕同志,我可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伤好好养着,一定是可以恢复的。” 医生说过太多善意的谎言,脸上表情一点都不带变的。 可滕思雨心里存了疑,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她坚持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拆石膏?” “三到六个月,看你本身的恢复情况。” “那你上次为什么说要养一年半载?” 医生一噎。 他只觉得有些头疼,轻声道:“滕同志,你职业特殊,我当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滕思雨见他这样,也知道自己继续问也套不出什么话了。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 喻偲希不喜欢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难道说那句话,就是为了影响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