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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缙唇角也不禁勾起一抹笑:“那是你未见到我与你大婚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垂眸看向怀中对他温润一笑的宁知星,他静默瞬息,转而又问:“知星,嫁给我,你可曾悔过?”

三十年来,诸如此类的问询已是家常便饭。

他只有这样,才能一次又一次的确定宁知星的心意。

耳边是宁知星一如既往的肯定:“不曾,我想嫁的人一直都是你。”

傅缙心下一暖,好似这秋日往自己心间放了一团火。

初时,无人能入我心,可明了心意之后,我想娶的,便一直是你宁知星。

他一字一顿的表明自己的心意:“我想娶的人,也一直是你。”

他无比庆幸那年在南下水患时,选择了抛却猜疑,不过多理会心中的异样。

由此才把握住了与宁知星的时光,现下,也算是白头偕老。

傅缙:“知星,天气甚好,我为你作幅画吧。”

宁知星亦如以往一样,笑着应声:“好。”

旭阳高挂,秋风微拂。

傅缙从房中拿出笔墨,饣并便见宁知星已经在树下站立。

他眼中尽是柔色,往树下走去。

可待他走近,却怔愣原地,再迈不动脚步。

宁知星站在树下,而她手中捧着一株昙花!

昙花……

一时间,傅缙又有些晃神,再无暇问这株昙花是何处来的。

树下白发苍苍的宁知星渐渐的与满头青丝的宁知星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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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缙的眼神渐渐迷离,不禁声音轻颤:“知星。”

“隐,怎么了?”宁知星的声音低弱,不似年轻时那般明亮轻快。

傅缙眉心微皱,这才回神,仿若自如道:“无事。”

径自摆好纸笔,他轻轻落笔,时不时抬首看向树下捧花的宁知星。

脑海中闪过的是这些年与宁知星相处的光景。

越是想着,握笔的手越发轻颤。

良久,傅缙停笔。

宁知星捧着昙花走到画卷前,却是皱了眉,提醒着:“隐,现下已是九月。”

而画卷右下角明明落的是:四月二十九。

傅缙卷起画卷,声音微凉:“我知晓。”

似是想要印证方才所想,他侧首看向宁知星,眼眸微闪:“知星,你可还爱我?”

却见宁知星也看向自己,似是被问住,没有回答。

傅缙轻合了下酸涩的眼,再抬眼时,眉眼染上伤感:“该是问,你可有爱过我?”

而眼前的宁知星像是反应过来,未作回答,只浅浅笑着。

傅缙凝着宁知星的眸子。

忽而他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

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事都能道的明白了。

宁知星的眼中有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唯独,没有爱意!

傅缙嘴角漫上一丝苦笑,轻闭上眼。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纵有情浓,朝生暮死也无悔,怪我愚钝,在此虚度了年岁。

这梦,到这也罢……

再睁开眼,傅缙仍是在自己的床榻。

他转头看向床边,坐着的是满脸忧容的傅斯衡。

“兄长……”

第三十六章 不过一场梦

淮阳王府。

傅斯衡轻轻按回想要起身的傅缙。

他满是歉意道:“隐,怪我太过心急。”

转而又从袖间拿出那对泥人:“这泥人我已经让人修好了。”

傅缙漠然看着傅斯衡手中的泥人,压了压眼角的润意。

他轻颤着伸手接过泥人,放至胸上,仿佛这般才能压住心间泛起的痛。

一时静默。饣并

“兄长,我昏睡了多久?”傅缙清了清嗓。

傅斯衡语中也尽是疲倦:“已有三日。”

随即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为他倒水。

傅缙眼眸微闪。

一梦三十余年,也不过三日而已,我终究带不回你。

梦里的祈愿,圆了相伴,却未全了情谊。

傅斯衡见他低头喝水,心下释然几分:“府医说你似是在梦魇,若是过了三日再不醒来便难了。”

梦魇状态,全身紧绷,不可进食,亦不能刺激。

傅缙喝水动作一顿,又将水杯举高几分,遮住眸中隐隐的润意。

所以是你吗?宁知星,你偏用昙花激起我的探究,让我能够安然醒来。

傅斯衡见他这般动作,温声问询:“可是饿了?”

傅缙微张了张唇,声音微有些飘然:“想喝鱼糜粥了。”

那日在梦中醒来,宁知星喂他喝的就是鱼糜粥……

那之后宁知星得意的说起:“这鱼糜粥,我可是用的塘角鱼,最是鲜美滋补,再病虚的人,也能恢复气力。”

傅缙看着自夸的宁知星,不禁失笑:“倒被你说成灵丹妙药了。”

元宵乍至。

人人皆团圆,而傅缙却独坐房中。

他搅着碗中的元宵,视线却落在窗前的昙花上。

“母妃,越儿的元宵是核仁馅的,母妃是什么的啊?”傅越满脸好奇,探头看向宁知星碗中。

傅缙拎起他的领子,一脸严肃:“碗中都是一样的份,别闹你母妃。”

宁知星将从他手中将傅越解救下来,拢至腿上,对他无奈一笑:“隐,越儿还小。”

转而她低头看了看,从碗中勺起一只元宵:“越儿尝尝,这是枣泥的。”

傅越张口咬住,眼眸一亮:“真的是枣泥的哎,母妃好厉害!”

傅缙也往宁知星碗中看了一眼,眼角微挑:“知星,我也要吃你碗中的。”

见宁知星也为他勺起一只,傅缙挺身靠近,却是没有去吃那只元宵。

“不是枣泥的,那我便自己来取。”他伸手扣至宁知星的脑后,印上她那如枣般的朱唇。

寒风刺骨,拂过昙花,吹至傅缙的面颊。

傅缙回过神来,垂眸看向碗中的元宵。

勺起一只,轻轻咬下,他这一碗,都是枣泥的。

明明是甜甜的枣泥,他却觉得漫在嘴中的都是苦味。

宁知星在世时,他与宁知星之间能好好说几句话的时候都不多。

如今回忆起,他竟是只能想着梦中的那些。

傅缙又勺起一只咬下,才渐渐压下舌尖的苦涩。

其实,自从看到在梦中看到那对泥人时,他便怀疑是梦了。

所以他将‘噩梦’告知宁知星,得到的是她一句不过是梦。

宁知星的声音飘飘然,他一时竟是分不清说的是哪个梦了。

所以那天,他带着宁知星去放荷灯。

看着河道里的荷灯,与他独身前往放荷灯的场景无差。

随即他问了宁知星,若是他离去了,当如何?

宁知星答的是会寻他。

那时他就在想,现今是轮到我在梦中寻你了。

也是自那以后,他开始珍视与宁知星的相处,亦大胆的将自己的心声随时袒露。

因为梦境易碎,他只能顺着梦境的轨迹,再以自身意志去谋取更多的相处时光。

可惜,终究是他的梦境……

梦中的宁知星什么都依着他,不会闹,也不会吃醋,更加不会爱他。

第三十七章 昙花盛开

淮阳王府,西院。

傅缙从晨间起来,便开始作画。

直至午时临近,依旧未停。

院中皆是画像,画上之人都是宁知星,从青丝到白发。

当傅斯衡听到下人说起后,赶到西院,眼前便是傅缙在作画。

一一看去,他不禁惊诧:“隐,这都是知星?”

傅缙闻声,手上作画的动作未停,淡淡的应声:“嗯。”

“你是如何,画出这么多的?”傅斯衡惊疑,这么多,可不能是想象的。

傅缙收了笔,最后一幅作完。

“我梦魇的时候梦到的。”

他那时知道了是梦境后,便不再止于一年一幅,到一处他便画一处。

这些,是他梦醒之后的慰籍。

祖坟处,阴风阵阵。

傅缙蹲身点燃一沓手抄的梵文。

那都是他亲手誊抄的。

宁知星,你可知,我在梦中与你再行了大婚。

我们还有个孩子,由你取名,唤作傅越。

“隐,不如唤傅越吧?我希望他昂扬,飞越,当要超越隐。”

傅缙看着墓前渐渐燃尽的梵文宣纸,不禁心下泛起疼来。

宁知星,你现在是往生了吗?

你怎么就不知道回头再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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