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耀听完微微颌首,倒了杯茶,递给自己的小弟子。 程子龙接过茶水,道了声谢。 “先生是想问,为什么关系不好还要为了她的事和父母闹翻吧?”庠 “小机灵鬼。” 吴光耀穿着一身青色长衫,高高瘦瘦的,见着小弟子一言戳破了他的想法,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你说说看,怎么想着要为了你大姐出头,我想老师教过你,什么是利益,要怎么样维护自己的利益。为你大姐出头这件事,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更好的维护你的利益。” “先生此言,子龙不敢苟同。” 程子龙严肃起来,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带着罕见的认真。 “先生虽然交过维护自己的利益,此时我大姐有事,我一言不发便可以最大程度的维护我的利益而且还能落得个好名声,但先生还教过我是非善恶,教过我什么叫君子,人应该如何在这个充满矛盾冲突的世间存活下去!” “哦?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庠 吴光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脸上的表情也比他刚才生动了许多。 “你但说无妨,老师不罚你。” “是,先生!”程子龙站起身,“人应该有自己的原则,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冲突矛盾,只要你坚持自己的原则,立身为正,才能好好的存活下去!” 吴光耀伸手轻轻鼓掌,微笑着鼓励他,“很好,继续说下去。” “我仔细想了一下,不管是往日听闻还是近日所见,都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我爹他就是唐家的上门女婿,按照当时的律法,入赘上门,等同于自动放弃原来家庭的继承权,完全参与到女方家庭中来,具体可表现为所出子女姓氏归女方,财产也只能听从女方安排。入赘的女婿就像是别人家里娶到的媳妇一般,应该说他毕竟是男人,还是要比媳妇的处境好上许多的。 从这方面来说,我们家的确是唐家,而我爹从大妈死后,就仗着唐家无人,硬生生把唐家改为了程家,这不就相当于霸占了唐家的家产么。没人说起的情况下,也就罢了,我总想着等我长大了,能支撑起整个家的时候,再给大姐姐补偿,可没想到大姐姐遇到这种事,更加没想到二姐姐…… 家中往日最亲的人一个个都露出了丑陋的一面,我无法接受,实在没有办法沉默的和他们同流合污!”庠 “那你可有想过万一你大姐真的拿走了唐家的家产,以后你要怎么办?” 吴光耀循循善诱,继续问道。 “我有手有脚,只要肯吃苦肯努力,总会有活路的。再说,我大姐姐根本就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她所求的只是家人能站在她身后罢了,可偏偏我爹娘和二姐姐,非但没有支持她,还要和她婆家联合起来逼迫她,她也是没办法了。 至于二姐姐,她自己已经谋求了以后的路,虽然在我看来不好,但她也不会听,个人管个人吧。我爹娘手里有些积蓄,只要俭省些,日子不会太难过的,何苦撑着一个大架子,其实能挣下多少钱呢,早晚要被那些蛀虫给掏空了。” 这个时代十几岁的少年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程子龙虽然年纪小,但他在那个环境里长大。 他娘和他二姐姐整日说些尖酸刻薄的话,他爹又忙着无用的交际,忙着自己眼前的那点利益,根本没有人交给他道理。 他最感激爹娘的事情就是花钱给他请了传说中海外归来的名师。庠 吴先生让他懂得了做人的道理,教会了他万事万物是怎么一回事,人之所以是人,要怎么样行事,要怎么和眼前的世界相处。 这个世界不只有津南,还有上海,北平,大洋的彼岸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国家,形形色色的人有着不同的目的来到我们的国家,时局一片混乱,以后的青年要如何面对。 等等等等。 吴先生打开了他混沌心灵的窗户,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和爹娘二姐姐眼中,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他有时候试图说起过,可家人们都不理解,还说他读书读傻了。 见到大姐姐一个弱女子,可以站在那么多人面前临危不乱,他才恍然有些明白,先生口中的‘品格’儿子究竟作何解。 或许大姐姐的世界,他们也不懂,但他相信,肯定是另外一番天地,看到没,他们都容不下大姐姐,这个世间需要有‘品格’的人,他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维护这种稀有又珍贵的‘品格’。庠 吴光耀又摸了摸他的头,温和的说,“好孩子,喝了tຊ茶准备一下就去睡吧,如果一时睡不着可以看会儿书。在老师家里,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一切事物都不用担心。” 程子龙只知道吴先生会对学堂里的几个学生很严格,他就是其中之一。 但这种严格之下的殷切期待他也隐隐能感受到,所以遇到事他第一时间就要找吴先生。 可现在,吴先生就对他这样温和,这样好。 “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怕我爹娘来找你麻烦么?”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吴光耀看了眼院子里的墙根下小树,又看了看当空的明月。 “你看那小树,在荆棘丛里努力生长,不但需要对抗雨雪风霜还要拼命的吸收地下的养分,可那也不用怕,因为那样偏僻的角落,也会有温柔的月色来照亮。”庠 程子龙一脸懵懂,跟着抬头看。 月色真美呀。 第二百零四章 被辜负的民国女子(28) 这一天,足以载入津南县史册。觺 这一天,城南城北有名的两个大老爷,同时被告。 这两家还是姻亲,可巧了,告他们的就是他们自家人。唐家旁支的老太爷告程老爷忘恩负义谋夺家产,要求他归还。 张家就更了不得了,张老爷可是被儿媳妇告的! 告张家骗婚、谋夺嫁妆,要求和离、归还嫁妆。 我的天呐,自打有津南这个地方以来,还是头一遭有女子上堂告状,告的还是自家公爹! 这简直太大逆不道了! 她爹娘也不知道怎么能容忍得了这样有伤风化忤逆不孝的女儿,她爹娘是谁?觺 哦,她爹娘也被人告了,还是她老唐家的人告的,看来其中有什么为妙的玄机呀。 张老爷和程老爷一睁开眼睛便得到了消息,只觉得被迎头痛击,损失是小,伤了面子是大。 不过这事情也不用怕,最多是闹腾一会儿,惹了许多非议,但这也让两位老爷十分不爽了。 这二位都是津南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说他们,就是接了状子的政府部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事情起波澜才好,这样他们才能有油水不是。 按照以往的惯例办也就是了,虽然是政府,但也和原来的衙门没什么大的区别,换了个名称,换了些规章制度而已。 实际来往还是那一套,津南政府的首脑人物姓齐,当天就被两位老爷请去喝酒,喝完酒随从就开始汇报。 “程老爷和张老爷给的。”觺 他掏出银行的钱票出来,一个是一千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