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明白那种感受,虽然好多认识我俩的人都说我照顾她,但其实小时候是她照顾我。 我弟她很聪明,数学物理她看一眼就会,但是她不会做家务,就是怎么都做不好。可是小时候她学着给我缝破袜子,虽然缝完之后一个洞也没给我留。” 游淮泽乐了一下,语调上扬,“我笑话她,她还给我打一顿。还学做饭,因为我训练太耗体力,老吃外面的饭不营养,她就硬学。是她先照顾我,好不容易我能照顾照顾她了,不能半途而废不是?就算半途而废也得让我看到有别人能好好照顾她才行啊。” 女生偏头看他的侧脸,“你爱慕她?” 游淮泽笑了,他瘦了很多,笑起来少了分阳光,多了分清俊,“我哪敢啊,她不得掐死我。” 他垂下眼睫,“如果真要定义,她就是我的支撑。就是有这么个人在,我干什么都觉得特别有劲儿,要是没有,我就觉得没意思,没目标,没……” 他突然指着天上飘来的风筝,正是下午时候,学校里的老师们带着自己孩子在草地上放风筝。 “就像那风筝,只要有根线它就能随时被收回去,不用害怕自己会乱飘找不到家,它可以飞特别高特别远,但只要有根线,只要线那头那个人在,他就安心,就可以随便高飞。” 游淮泽静静说道:“我弟很厉害,其实你说的对,她自己一个人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哪怕一开始不适应,她也能很快混得风生水起,是我需要她,我自己撑不起来自己,我得靠着她。” 女生安静了很久,最后说道:“尚不能全懂,但能感受你的赤诚之心。你若执意如此,我便给你指一条路。” 然后游淮泽就又听了个震惊他全家的故事。 他努力装作自己已经懂了,实际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想办法去死?” “濒死,让神魂受损。”女生冷冷纠正。 快到晚饭时间,湖边慢慢聚集了散步的学生。 夕阳照亮湖面,湖边站着的一男一女个子高挑,一个一身运动装,高个长腿,一个穿着高中校服,扎马尾,脸蛋素净。 这个组合很养眼,但实在是太引人注目。 女生把游淮泽带到了无人的树林,说了那番关于如何让自己濒死又不能死透的话。 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罗盘转了半天,随后摸出三枚古朴的铜钱动作漂亮的往地上一洒,最后看了游淮泽一眼,低念:“众离,自弃,破命……” 她止了话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只能看你的造化。其他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替你善后,你们家里那位老人,我也会照看,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起身要走,想了想又停下来,转过身说:“我试着理解你所谓必须有所依赖,但我也有一言相劝,人活于世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前路不明,便从现在开始,试着靠你自己的能力去做成你想做的事,祝你成功。” 说完,她再没回头,就此离去。 游淮泽在林子里坐了很久,直到夜色降临,开始有小情侣往里进的时候他才扣上卫衣帽子,低着头离开。 之后的事只能靠他自己,游淮泽低着头在热闹的校园里穿行,帽子挡住半张脸,没人看他。 相较于他之前没有方向的乱来,现在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做了,游淮泽一边麻木的避开人群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具体怎么做,他要自己想。 他现在要靠自己,靠自己…… 而且不能影响到别人,他已经做了太多错事。 游淮泽在校外租了个房子。 第一天,安眠药失败。 他睡了两天,然后醒了。 第四天,烧炭,提前被邻居发现,失败。 第十天,卧轨,容易死亡,临时放弃,失败。 第十一天…… 第十五天…… 第十八天…… …… 第二十八天…… 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游淮泽尝试了很多办法,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没有任何效果。 更别提看见什么所谓的路和门,就连精神恍惚的时候他都没有看见一丝他期盼中的影子。 这一个月,曲阳、向原、冯甜还有其他很多人都在到处找他,每个人都发动了自己的全部人脉,终于有人在游淮泽tຊ外出时看到了他,那时游淮泽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他,向原看了照片差点不敢认。 直到他在那人说的路口蹲到了游淮泽,向原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每天脸上都挂着浅浅笑容的游淮泽,那个每次比赛输了都跟他说,没事,下次我给你赢回来的游淮泽,那个刚进校篮训练时总是跟他喊吃不饱的游淮泽…… 此时他形销骨立,整个人瘦得没了人形,似乎也很久没有睡觉了,眼睑黑青一团,身上还有奇奇怪怪的伤疤。如果不是向原确定游淮泽不会做那种事,他都觉得这人是不是在犯罪。 向原实在没压住火,拽着游淮泽臭骂了他一顿,然而游淮泽不生气也不反驳的态度让他更为恼火,最后他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憋着一肚子火回了学校。 然后是曲阳,听向原说了游淮泽的事后,偷偷从医院跑了出来,但游淮泽除了把他送回医院,仍旧一言不发,也没有对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做任何解释。 他就像跟这个世界彻底割离。 冯甜在向原那里听说这事后,去找游淮泽时,他已经又不见了。 “他如果自己要放弃自己,我们就算死拖拽着他也没用。”冯甜比两个男生冷静,说:“随他吧。” 一个月后,游淮泽出现在了学校。 学校只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他必须要回学校。 那个明明只是个高中生,说话却像活了几百岁的女生说,在他没有踏出那一步之前,他必须要做好现在该做的事,游淮泽这个角色他还是要继续扮演,否则即便他转换了空间,也扮演不了别的角色,那时,就算他成功,也会失败。 他不太懂,但是他不能失败,所以他愿意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游淮泽回了学校,学校了解他的情况,给他记了留校察看处分后,依旧让他正常上课训练。 游淮泽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他知道自己应该独立,应该在这个时候撑起自己,哪怕是暂时也好。 他应该装作若无其事,正常训练,然后自己私下再偷偷做那些事。 不可以让其他人察觉,这是那个女生的警告。 但是他做不到,体能课的时候他做完引体向上忘记放松肌肉立刻就去举杠铃,手臂没使上劲差点被杠铃砸到。 幸好有人眼疾手快的帮他托了一把 游淮泽甩了甩手,狠狠搓了把脸,打起精神来,要正常生活,要正常。 练完体能,他们从体育馆转去操场。 最近有大型运动会要召开,上课时间只有体育生和运动员,其他学生不能进入。 此刻,操场被分隔成几个场地给参赛的运动员们训练,扔铅球的,丢标枪的、撑杆跳…… 游淮泽走出体育馆,跟着同学们走到铅球场地。 老师大概也听说了他之前的事,招呼了一声,“不能训练就回去休息,这玩意精力不好不能练。” 游淮泽笑了笑,“您以前不是说什么事不能老是准备,要先跑起来,再调整姿势,我练练就集中了。” 老师轻轻一拳砸在他肩头,“没错,男子汉就得不怕摔,先跑起来,但老师也得对你负责,不练你平时的重量,从初级开始,自己去拿球。” 游淮泽拿了个4kg的铅球,球不大,他单手握着,按照平时的训练往前扔。 也不知是不是他太久没训练,还是冥冥之中有注定,本该往远处扔去的铅球,却像吊高的乒乓球一样,也是往前,但距离不远,更多的在往高处飞。 游淮泽仰头望着铅球,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拉长,他感觉铅球飞了好久,他恍惚中意识到自己训练出错,等他反应过来时,只听见周围一阵惊恐的大喊声。 他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往前走了几步想去接球,但铅球不是乒乓球,那球直直的砸向他的头。 昏迷前,游淮泽最后看到的是那扎高马尾女生冰冷的眸子,她对他点点头,用口型无声说了几个字:我会善后。 游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