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宁脱口而出:“你为何在此地?” 香嘉上答道:“我家与杜家是世交——” 蓁宁问他的那一瞬间其实自己也已经有所预料,香敦克家族亦是城中大户,世家子弟的社交活动想必也少不了他。她后退一步,与泛鹿中遇见这么荒唐的故友并不算什么好事,她已经打算撤退:“我有事先走。” “等等!”香嘉上迅速拉住她的手腕:“我一直期盼着能再见到你——你不是说你永不再来康铎?” 蓁宁要挣开他。 香嘉上着急了:“你别走!” 他穿一袭华丽灯芯绒西装,举止凤仪却有些浮华,此刻那英俊清白的脸上殊为认真,看得有几分可爱。 蓁宁无奈地道:“我不走,你放开我好好说话。” 香嘉上却是半个君子,依言放开了她,微微鞠了躬,正色道:“束小姐,年前缘铿一面,还未正式自我介绍,香嘉上,二十九岁,未婚,家住林荫大街八号,父母在堂身体康健——” 蓁宁礼貌性地伸出手打断了他的废话连篇:“香先生,幸会。” 香嘉上却没打算和她握手,而是倾身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执过她的手,贴在唇边郑重一吻,这才微微笑着道:“你不问我怎会得知小姐芳名?” 那般做作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度看得蓁宁很想翻白眼:“我取登机牌时你看过我名字。” 香嘉上大喜:“你还未忘我们的一段往事!” 蓁宁摊摊手,没说话。 香嘉上问道:“你为何在杜府私宅?” 蓁宁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来这里工作。” 香嘉上略有疑惑:“你不是杜柏钦——” 蓁宁果断截住他:“闭嘴!” 香嘉上眨眨眼:“你要我保密?” 蓁宁瞪他:“长舌妇最遭人厌。” 香嘉上道:“跟我约会。” 蓁宁叫:“鬼扯。” 香嘉上对女性一向亲近:“甜心——” 这时有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传来:“香二,够了。” 那沉郁的声音中的一丝寒意听得蓁宁浑身抖了一下。 杜柏钦从一旁走出来,手插在西裤的兜中,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情绪。 香嘉上见到他,也不管他面色不善,只笑嘻嘻地说:“柏钦,你府上竟藏着一位大美人儿!” 杜柏钦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你女伴到处寻你。” 香嘉上不甘心地跟在他身后:“唉——” 杜柏钦不再理会他,看了蓁宁一眼:“去厨房吃早餐,再去实验室。” 蓁宁转身飞快地走掉了。 夜里杜柏钦在她房间外的起居室喊她名字:“蓁宁。” 蓁宁放下书本走出来,看到他一袭干净白衬衣,头发有些微微湿意,竟是已经洗了澡,奇怪,他不去陪佳人,早早回来作甚。 杜柏钦问:“你与香嘉上认识?” 蓁宁点点头:“见过一次。” 杜柏钦问:“怎么认识的?” 蓁宁说:“康铎的大街上。” 杜柏钦问:“早上他提起往事,什么往事?” 蓁宁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地答:“私人问题,恕不作答。” 杜柏钦神色愈发的平静下去:“好,他今日同我说,他要追求你。” 蓁宁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香家公子,他以为自己演玉堂春不成。 杜柏钦看着她笑得鼻翼晒伤的一个小雀斑都在微微跳跃,忽然有点不悦:“这么开心?” 蓁宁自己乐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对面的人,杜柏钦性格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但蓁宁却分辨得出,倘若他抿起嘴角,眸中的颜色如深潭一般沉下去,那就多半是不高兴。 蓁宁笑嘻嘻地答:“一个英俊可爱的年轻人说要追求我,我为什么不能开心一下?” 杜柏钦这下可真是沉下脸了:“不要再理会他。” 蓁宁故意朝着他笑了笑:“我还挺喜欢他呢。” 杜柏钦恼怒地道:“束蓁宁!” 蓁宁笑了笑,终于不再说话。 第二日下午杜柏钦回到泛鹿,看到佣人正往外搬走大捧的花束。 百合的香气熏得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于是杜柏钦站在走廊问道:“怎么回事?” 司三略有尴尬地答:“香少爷送过来的。” 杜柏钦问:“束小姐在哪里?” 司三答:“西楼实验室里。” 蓁宁在实验室里,看到玻璃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要推门进来,慌忙叫:“唉,你别进来啊,一身细菌!” 杜柏钦拉开门,坐到了外间的沙发上,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看到蓁宁一身白袍,裙子下的小腿线条结实美丽。 身上怒气有七分变成了热意,这下好了。 杜柏钦说:“香嘉上为什么往家里送花?” 蓁宁小心地把蒸馏水试管滴入试管后,才回头答他:“殿下问我?又不是我让他送的。” 杜柏钦想了想说:“你如果在泛鹿闷得慌,可以去城里逛逛,你那位乐团的姐姐呢,上礼拜不是还来拜访过你?香嘉上不是什么好人,你少接近他。” 蓁宁擦了擦手,摘下口罩,站在门内对着杜柏钦说:“这还用殿下提点?你们这群康铎的贵族子弟都一个德行,风流成性,玩弄女性,全是混蛋!” 杜柏钦气结:“你!” 杜柏钦起身往外走,对着门外的司三冷声吩咐:“香嘉上再送花上来,一律扔出去!” 第二日在办公室,会议的间隙杜柏钦拨了一个电话回泛鹿,司三禀报道:“香少爷今天不曾送花来。” 杜柏钦答:“那就好。” 转而专心工作去了。 星期五的夜晚,暮色四合的时候司三站在大厅前看到那辆黑色车子驶入庭院,心头暗叫了一声不好。 殿下出差几日,竟然提前回来了。 司三快步走下阶梯,替司机拉开了车门。 杜柏钦身上穿着空军上将军服,深棕色的军官常服,刺绣金枝的肩章上四颗金色的星徽,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衬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矜冷脸庞分外英气逼人。 杜柏钦一边往大厅走一边动手松领带, 侧过头对司三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没什么事?” 司三冒着冷汗硬着头皮答:“一切都好。” 杜柏钦没觉有他,转身对伊奢说;“将这两天紧急的文件送进书房来。” 随手扔了领带,上楼更衣去了。 杜柏钦进书房处理公务,每次出差回来待批的紧急公务都堆满案头,待到合上电脑,他抬腕看看表,已经近八点了。 杜柏钦走出来,大厅格外安静。 女佣见到他出来,微微屈膝,低声问:“殿下,可要吩咐开饭?” 杜柏钦问:“蓁宁小姐呢,让她下来吃饭。” 女佣答道:“今日下午香少爷接束小姐出门去了。” 杜柏钦正低头点烟,闻言顿了一秒,脸上表情未变,他沉声说:“让司三过来。” 司三闻讯匆匆进来,偌大的客厅之中只有杜柏钦一个人,头顶的巨大水晶吊顶光华闪烁,他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烟。 杜柏钦见到他进来,抬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 司三站在他身前:“不是。” 杜柏钦的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手上的打火机一扔,金属摔在桌面上嘭的一声:“为何不联络我?” 司三如实禀报:“泛鹿打进军事基地的办公室,但恰好您不在,军舰上的卫星电话民用很难通联,也不好一直拨。” 有时他在执行任务,司三的确秉着不是天大的急事不会妨碍国防资源的原则将事情缓一缓,杜柏钦也没说什么:“没事,你去忙吧。” 司三躬身退下,加了一句:“保镖都一路跟着,他们也不去哪里,就是在俱乐部喝酒跳舞,基本在十二点左右回来。” 杜柏钦开始打电话,蓁宁回到墨撒兰,他就给她重新换了电话,只是使用率不高,他似乎还是第一次亲自拨打。 电话是通了,但是反反复复响了许久,终于有人接听,入耳就是震耳的音乐声。 蓁宁叫:“哈罗?” 杜柏钦压着声音:“束蓁宁,回来。” 也许是听到他的声音,蓁宁略有诧异:“殿下?” 杜柏钦声音冷漠而镇定:“我现在要见你,回来。” 蓁宁笑嘻嘻地说:“我晚一点回去。” 这时香嘉上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宝贝儿,别打电话了,谁呀这是这么烦人?” 杜柏钦眉头蹙紧了,态度顿时十分强硬:“现在,即刻!” 蓁宁声音轻快,透着一种快活的满不在乎:“殿下,你还真把我当员工了?你给我发工资了吗?” 杜柏钦的声音终于沉下去:“你得守泛鹿的规矩,十点后不准出门。” “哎呀那我可回不去了,”蓁宁笑嘻嘻的:“再见了。” 电话突然没了声音,那端已经挂断了。 杜柏钦再打,已经关机了。 杜柏钦坐在沙发上,死死地捏着手机,从落地窗看出去,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深夜。 他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意,扬手一掼,手机摔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凌晨一点多,车子驶入泛鹿庄园。 侍卫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迅速地拉开车门。 蓁宁跳下车,看了一眼把她守得严严实实的保镖,夏天夜里的凉风吹过来,她拉了拉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子走去,经过了花园的喷水池,远处大厅的温暖灯火已经迎面而来。 蓁宁晃悠悠地踩着脚上的高跟鞋,她今夜已经喝得半醉,仿佛走在云端一般。 “玩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