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南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混账过。
背信忘誓是他,愚蠢顽固是他,自私冷漠也是他。 他自问心怀苍生,得行大道,可原来,他却只懂如何伤害自己挚爱之人。 南星忽然抓住锦梦的手:“你不记得也无事,我带你走!我们回家,我都可以细细说与你听。” 锦梦甩开他的手,愠怒:“我还要等南星!他是凡人,千年一转世,我很快就能等到他了。” 不知怎么,南星心口只觉心酸。 这黄泉百里,万鬼横行,她又孤苦万年在此等他归来。 等到她把自己都忘记了,却还记得他的名字。 等到她把他的模样都忘了,却还执着地念着路南星的好。 等到她把时间都忘了,却还不知春秋地一直枯等。 他红了眼眶,轻轻将锦梦搂进怀中:“锦梦,跟我走吧,我知道南星在哪里。” 锦梦身子一愣,没有推开他,却问得小心翼翼:“你真的能找到南星吗?” “嗯。”南星拉着她起身,牵着她往回走。 他们穿过人群,一如当年长安灯会,她拉着他越过人海轻吻他。 孟婆庄外,一盏孤灯亮起,四下无人,只孟婆孤身坐在庄外。 南星牵着锦梦上前:“仙者。” 孟婆回神,看了他一眼,又细细看了锦梦:“原来你便是他要寻的妻子,你在黄泉等了万年,也算是陪我最久的亡魂了。” 锦梦冲她微微笑道:“孟婆,我还未等到南星,是此人说要带我去寻他。” 孟婆看向南星,眼中意味深长,顿时明了。 她亦心知谢长明此来所为何事,便冲锦梦道:“如此也好,你且在这等着,我与这位公子有事要说。” 锦梦点头,万年痴等中,她变得寡言,也变得有些木然。 庄内。 孟婆进门便直言道:“她如今不过一缕残魂,少了几魄,再无法修复,若你将她带回人间,她的寿命也极其有限。” 这样的结果,南星心中是有数的,残魂返阳,乃逆天而行,最多只能陪他几月。 南星眼神一暗,却是问:“若我陪她,一直留在黄泉,又如何?” 孟婆却是摇头:“你服下灭道丹,便应该知道,你已然没有转世来生,仅有的寿命虽有万年,可比起我黄泉永存之道,也不过沧海一粟。” 她顿了顿,又道:“若你们留在黄泉,也不过人间几年罢了,万年后你死了,便只有她一人留下,想必她又要等个万年,或者,等到最后,变成我黄泉一朵彼岸花。” 黄泉万年,只能伴着幽冥道上游魂黄沙。 虽是时光漫长,可正如孟婆所言,万年之后,他死了,那便又只剩得她孤身一人了。 如此,她便又等上万年甚至更久,他于心何忍。 南星眼神一凛:“我想带她回人间,还请孟婆成全。” 孟婆轻叹一声,却是唏嘘:“残魂重返阳间乃逆天而行,我本不该相助,但她执念太深,入黄泉万年不愿轮回,何况她如今只剩残魂,轮回也只能再世投胎化狐。” 能活着便已是足够,其余的,南星亦不敢奢望。 “多谢孟婆相助。” 踏出孟婆庄前,南星分明听到孟婆嘱托:“你们时间有限,人妖殊途,天命并不同归,结局早已命中注定。” 何为命,何为因果? 为何世人皆道人妖殊途,若真能殊途同归亦未可知。 南星暗暗攥拳,他舍仙途,废转世,偏要同天命一争! 就如当年锦梦所言,偏要与他殊途同归。 那如今,他亦以命相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