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看到路延的眼里的关心,忽然产生出打击他的冲动。 她道:“好,我告诉你,我的耳朵——咳,我的肺,都是我——咳——投河溺水留下的后遗症。而这一切,就是拜你所赐。” 路延呆立在原地。 施意记得,自己决定要离开世界的时候,被河水包围的那种感受。 黑暗、冰冷、窒息。 她的身体因激烈的求生欲不断挣扎,波澜四起。 然后她沉了下去。 一心求死的她,还是感受到了恐惧。 路延的脸不断浮现在她脑海里。 就要这般离开了吧,她想。 沉入寂静,失去意识后,她在安静中醒来。 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姜遇淮。 他比施意印象中那个潇洒不羁的形象要随便很多。 嘴边的胡渣,眼底的青黑,还有担忧的神情,让施意感到了触动。 姜遇淮对她张了张嘴,看得出语速很快,可是施意发现自己听不太清楚。 耳边像蒙着一层布,姜遇淮提高了音量,施意才觉得他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 溺水的后遗症。 听力受损,肺部感染。 姜遇淮陪着她治疗,带着她度过一次次痛苦的时光。 不需要施意多言,他瞒下了施意还活着的事情。 “路延在找你。”姜遇淮对施意道。 “那就,给我竖个墓碑吧,就在我父母的墓中间。”施意建议。 姜遇淮确实帮了施意很多。 施意无以为报,又没办法用原有的身份,只能尽可能靠着临时工作养活自己。 尽量不麻烦姜遇淮。 助听器自然是还没有钱配的。 要不是忽然被路延发现,施意就想这般过一辈子。 …… “你这一次肺部感染有点严重,我给你开几天的针。”医生建议道。 施意捏着病例,迟疑道:“可以只开药吗?” “不行,你这病要及时得到治疗,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就不好了。” “可是。”施意艰涩开口,“我怕费用方面……” 路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道:“施施,你得打针,这个钱我出了。” 施意盯着他,从他的口型得出他在说什么,直接拒绝:“我不需要仇人的钱。” 仇人,两个字让路延呼吸一滞。 “我出钱。”姜遇淮现在两人背后。 他的到来让施意十分意外。 施意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她又想起此刻自己和姜遇淮是假夫妻的关系,拒绝的话太奇怪了。 施意点了点头。 路延觉得自己心口隐隐作痛。 ◇ 第十八章 施意在医院打着点滴。 姜遇淮去交费了,路延便提着清粥小菜来到施意的面前。 “施施,吃一点,中午了。” 施意看都没看。 路延把饭菜放在施意身边的桌子上,施意马上就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里。 路延觉得她扔掉的不是饭菜,而是自己的心。 他正准备说什么,施意冷冷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仇人的东西。” 路延难受地捏紧了拳头,最后颓然放下。 他只能在一旁看着施意,也不敢靠太近。 而姜遇淮则不同,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施意相处。 晚上,施意刚洗漱完毕,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谁?” 无人回答。 施意打开猫眼看去,竟见到路延在门口,面色通红,神色迷离。 “施施……开一下门……别抛弃我,我错了施施。” 施意看得出路延大约是喝多了,便不打算理会。 可是路延见施意不搭理,敲门敲地越响了。 他毫无规则地胡乱敲着,还不断喊施意的名字。 不知道闹了多久,路延敲到手都发疼了,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走了上来。 下一刻,他感受到自己被大力架了起来。 “放手,放手!”路延大喊着。 两个保安费力控制住路延:“您再这样我们就要报警了。” “不是,我是施意的爱人,快放开我!她在屋子里!” “就是施女士打电话请我们带走您的。” “不可能!施施这么爱我,她不会的,施施,你恨我吗?” 路延讲话逻辑不通,保安们也懒得废话,强行把人架了出去。 施施怎么会这么赶我走,她这么恨我吗? 路延想着,竟觉眼睛湿润起来。 …… 路延没走,在小区门口待了一晚上。 他累极了,断断续续坐在台阶上睡了几次,直到姜遇淮的出现。 路延发现自己对姜遇淮十分警惕,他只要在施意所在的范围之内,路延就会防备起来。 凭什么他姜遇淮就能被施施笑脸相待? 他站起来拦住姜遇淮的去路。 姜遇淮见到路延,上下打量一番,冷笑:“被施施赶走了?” 他本来就因为施意对于他和姜遇淮的差别态度而不爽,现在被姜遇淮这么一激,更是火上心头。 “你得意什么?不就是施施给你好脸色,她又不爱你。” “爱不爱我都是其次,关键是她恨你,你和我比得上么?” “你——”路延余醉未消,激动之下冲上前攥起了姜遇淮的衣领。 “你少来,我不信施施是你的妻子,你装也没用。” “我是什么都比你好,你爸是杀人犯,你也是杀人犯。” 这句话踩到了路延的痛点,他挥起一拳砸到姜遇淮脸上。 姜遇淮也不甘示弱,挣开路延的控制反手就是一击。 二人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都被愤怒冲昏头脑,投入之中打到了台阶边上。 姜遇淮一个不留神踩空了,路延也因为被他拉拽着一起滚下了近五来米高的台阶。 而下方就是车流不息的大街。 ◇ 第十九章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声。 二人从台阶上滚落,磕到了大街上。 路延终于彻底清醒,他先反路过来,在车辆擦身而过的刹那翻身。 身体一侧剧痛,即使躲开了,也伤得不轻。 姜遇淮则被一辆紧急刹住的小车撞出几米远。 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两人看起来都伤得很重。 尤其是姜遇淮,路延见他满头满脸全是血。 双目紧闭。 在急救室的床上,路延动弹不得。 还好,他只是经历了一场小手术。 姜遇淮则在手术室里被抢救了四个小时才出来。 路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因为一直得不到良好的休息,加上受了伤,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一整天,只有助理在照顾他。 “老板,姜总那边需要看一下么?” “看什么?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他害的。”路延没好气道,“他没死就行。” 他虽不喜欢姜遇淮,但也没想着姜遇淮真的去死。 助理劝道:“不管怎么说,您还是得注意身体,这么长时间不休息又受了伤,哪里吃得消弋錵。” 路延可不在乎这个,他问:“施施呢,她知道我受伤的事情吗?” “应该是知道的。” “什么叫应该?” 话问到这里,助理支支吾吾地。 “有什么说什么,别废话。” 助理才道:“施小姐接到医院的电话就赶来了,她看到了我,但没有问什么,直接去了姜总的病房里。” 助理的话让路延心口堵得慌。 这么说,施意就是没来看过他了。 路延觉得自己从内到外,各处都在叫嚣着疼。 “施施……”路延喃喃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身心的疼痛一样。 路延躺在病床上,只恨自己身体动弹不得。 他心里眼里想着的全是施意。 他只想马上跑到施意身边去。 即使她恨着他。 等到路延能下地的时候,他立即就打听到了姜遇淮的病房,去找施意。 果然,施意在姜遇淮的身边。 她给姜遇淮擦着脸,动作轻缓。 路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推门而入,站门口不知是否要上前。 施意看到了他,目光带着恨意和不耐。 她朝路延走来,拉着他出了病房。 也不管路延是否行动方便,她几乎是生拉硬拽的。 路延的伤处被拉得发疼,但他只是皱着眉一言不发。 二人站在没人的路急通道楼梯口,路延看着隐藏在阴影里施意的脸,心中叹息。 她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又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要害姜遇淮,他做了什么?”施意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路延没想到施意会这么想:“我没有要害他,姜遇淮这么告诉你的?” “不,他可不像你这么卑鄙。”施意道,“他没说你半个不字,但你们是一起出的事。” “那这也不能说明是我害了他吧?” “如果是一起出的事情,为什么偏他伤的这么重?” 路延解释道:“这只是个巧合,算起来还是他牵连到了我。” 要不是姜遇淮拉着路延,路延也不会滚下台阶。 “你说这种话也不看看有人会信么?”施意冷冷道。 路延第一次觉得,不被心爱之人信任是一件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情。 他有难说不出,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苦笑。 施意道:“没话说了?” 路延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是该负责到底?” “负责?”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进行赔偿。” “你想如何?” “你要负担他全部的医药费,并且照顾他。” ◇ 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