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听得出楚淮安语气中的盛怒。
可那丫鬟本就是新进府的,又听说了种种楚淮安宠溺姬月的事迹,此刻并未察觉出楚淮安语气的怒火,还自认懂事地跟楚淮安解释—— “大人,您忘了?姬月姑娘在您离城前便被公主纳入了府中为妾,如今公主已经仙逝,大人并未有其他妾室,自然是姬夫人为宰相夫人了。” 此话一出。 四周楚淮安的部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段时间来,谁人都不敢在宰相面前提及公主的死,这丫鬟实在是胆子大,竟然敢在这种关头提这样的话! 安静片刻。 只见楚淮安的眸色陡然冰冷,他却笑了:“是吗?本官倒是不知道,我们云鸢何时有了妾室也能自称夫人的惯例了!” 冰冷的话语入耳。 直到此时,那丫鬟仿佛才听出楚淮安话语中的不对劲,脸上的笑意微僵。 她还想说什么。 可楚淮安已经冷声道:“回府吧!让本官瞧瞧,姬月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自称宰相夫人,还是有小人在她耳边教唆!” 说到后面一句话,他放下了车帘,目光有意无意在那丫鬟的身上掠过。 一刻钟后。 楚淮安的马车抵达了曾经的大司空府,如今的宰相府。 他下马车定定望着宰相府的牌匾许久——这是姜云鸢用命给他换的高位。 楚淮安眸色深凝冷沉,收回视线后,最终还是踏入了府中。 一入厅内。 姬月的声音便远远传来:“夫君!您回来了!”8 一抹娇艳的粉色身影朝他扑来。 楚淮安一把伸手拽住了姬月的手腕,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影。 她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身上打扮虽然看着朴素,可头上的玉簪手上的玉镯,身上的绫罗绸缎,无不显示着她低调的奢侈。 注意到这些,楚淮安眸色闪过一丝冷意。 “姬月,你不知道如今正值国丧,举国上下都该为公主服丧吗?你该戴的白巾呢?” 此话一出。 姬月的脸色骤然一僵,忙惊恐扶了扶头上的发髻,语气发软。 “大人,我今日只顾着开心您归来之事,一时忘了,所幸这是在家里,我这就戴上。” 说着,她当即要招呼丫鬟去拿。 可楚淮安却紧紧攥起她的手腕,面色冷凝:“所幸是在家里?姬月!你难道忘了,正是家中才更重要吗?公主才是我府中的一家之主,你怎敢这么不将她当回事?白巾忘记戴,甚至还敢穿颜色如此喜庆的绫罗绸缎!你当真以为你是府中的夫人了不成?” 字字句句吐出。 姬月的脸上一点点泛白,她终于明白楚淮安震怒的原因。 她急忙脱下了粉嫩娇艳的外衣,恐慌不已跪地。 “大人恕罪,姬月自幼随父亲生长田野间,不知如此礼节,丫鬟给我挑了衣裳我便穿了,不知有此忌讳!” 提及她父亲。 楚淮安盛怒的神色微微一怔,怒气被压了下去。 半晌。 他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丫鬟身上,眸色冷沉。 “这等阴险心思的丫鬟,不该留。” 闻言,那丫鬟当即脸色一白,吓得忙跪了下来,“大人恕罪!大人明察啊!不是奴婢的建议,是姬月夫……” “闭嘴!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逐出府!” 姬月先一步打断了那丫鬟的话。 很快,有下人来将丫鬟带走了。 楚淮安静静注视着姬月许久。 “姬月,我希望你能找准自己的位置,有点自知之明。” 姬月面色苍白,低头:“姬月知道了。” 楚淮安不愿跟她多言,叹了口气。 “来人,扶姬月姑娘回房休息。” 语罢。 他没再多看一眼那丰富的菜肴,直接回了屋。 屋内的一切还维持着姜云鸢在时的摆设。 他坐在榻前,安静许久,从怀里掏出姜云鸢留给他的那封遗书。 随即,他还是缓缓撕开信封,掏出信来。 展开信纸,入眼便是赫然的三个字—— 和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