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似乎没有回答。 但崔安宁的心却难以控制的一点点沉入沼泽深渊。 从医院离开后,崔安宁买了束花走到了碧江边。 今天是崔母的忌日,别人在祭奠亲人的时候还可以有个墓地作为念想,而她却只能来到撒下母亲骨灰的江边。 不修墓,不立碑,这是母亲的遗愿。 从前的崔安宁不理解母亲怎么会有这么决绝的遗愿,但现在她终于体会到这种滋味。 无牵无挂,何尝又不是一种解脱呢? 崔安宁这一坐便到了日落,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季深不悦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里呆了一下午?” 崔安宁一怔,惊讶的看季季深:“你怎么来了?” 季深俯下身将一束白菊放在了江边,坐在了崔安宁身旁,随口道:“今天不是你母亲的忌日吗?” 崔安宁抿起唇,心里五味杂陈,她只在高中时提过母亲的事情。 “原来你还记得……”她嘴角勾起,说不清此刻的情绪。 天边黄昏渐渐变浓,崔安宁突然想起了从前。 “以前雨涵还在的时候,都是她陪我来……”话到一半她又顿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泪光。 记忆里的陈雨涵勇敢大方,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所以,崔安宁从不嫉妒季深爱的是她。 甚至只有满心祝福。 听到陈雨涵的名字,季深微微一顿,也跟着开口:“那个丫头总是冒冒失失的,但有她的地方总是最欢乐的。” 崔安宁看向季深,在他的眼里,她没有再看到之前的郁气,相反多了一分释然。 她知道,这一分释然是因为贝芮的出现。 她没做到的事,另一个女人轻易完成了…… 心底蔓延的苦涩与酸楚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道不明。 崔安宁突然问:“贝芮她人怎么样?” 季深微微一愣,神情十分平静:“挺好的。” 轻飘飘的回答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崔安宁的心口。 在泪水即将夺眶而出时,她迅速的移开目光,微微仰起头强压下眼眶涌起的酸涩。 她求的不多,只想季深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能看他与别人幸福这也算是一种结局。 崔安宁心底做好了最后的抉择。 这也是她给自己的安排好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却不敢转头,只有带着颤的声音响起:“寒谦,如果今年冬天下雪,我们就离婚吧。” 第四章 抄袭风波 他们所在的城市位于北方,每年都会下起大雪。 温热的晚风迎面扑来,却莫名带着寒意。 季深僵住了,放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状。 崔安宁挤出一抹笑:“结婚时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谁不想继续下去了就可以分开。” 她语气很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故作轻巧的面具下藏着脆弱不堪的心。 如果崔安宁还有几十年可以活,那她一定会选择一直陪在季深身边。 可她只有不到半年了…… 季深沉默半响,看向崔安宁的眼底中藏着几分复杂。 “你想这件事想了一年?”他轻声问。 崔安宁点了点头:“是。” 在皮肤癌确诊那天起,她就开始想了。 季深又是一阵沉默。 余晖下落,他望着崔安宁雾蒙蒙的眼睛,突然说:“对不起,也许三年前,我不该跟你提出结婚的。” 这句话犹如尖刀一般,直直戳进了崔安宁的心,摧毁了最后她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泪水霎时上涌,却硬是笑着向季深问:“分开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季深沉默片刻,眼神坚定的回答:“是,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话,崔安宁眼里一直强忍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涩席卷了她的全身。 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她轻嗯了一声,便迅速站起身离开。 匆忙的连伞都忘了拿。 崔安宁走在与季深背道而驰的方向。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活不过立冬的。 回到新租的公寓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 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她拿起手机后意外发现是编辑邹姐打来的,带着疑惑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邹姐焦急的声音:“念念,现在网上有个叫丹尼的网红画家说你抄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听到这话,崔安宁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迅速打开了电脑。 邮箱已经被网红粉丝的私信挤满。 一排下来,全是谩骂声和讨伐声。 一直以来她都只专心画自己的画,从未想过有一天抄袭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会落在自己头上。 关掉邮箱后,崔安宁点进了那位网红的社交主页,在看到那张画时她顿住了。 这张画是她在两年前所画的,曾发到过网络上,但她很快就删除了。 而最近杂志社才将这幅画又发到了网上。 崔安宁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下发了一条解释的博文。 最后写上:“公道在人心。” 在博文下,她还附带了相关证据。 博文发出后,她本以为可以给自己证明清白,却没想到评论下依旧是清一色的骂声。 “图谁不会P啊?发这个是想急着证明什么?” “狗急跳墙!” “你说两年前就两年前啊,我家丹尼哥哥碰到你这种蹭热度的丑女也是倒霉!” 看着这些消息,崔安宁既难过又生气,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但还没完,紧接着无数个陌生号码发来了骚扰短信。 看着一条条短信不停的从手机屏幕里弹出,一通通电话打来又秒挂,崔安宁的心底涌现出无尽的恐慌。 像有一张无形的大手锁住了她的咽喉。 她突然感觉胸口好闷,费力的打开手机想拨通求救电话,可不间断的骚扰电话让她来不及拨出就被打断。 黑暗如同潮水般将崔安宁淹没,“咚”一声,她倒在地上。 季深拿着伞来到崔安宁家,却看到大门竟然是打开的。 他心头猛一紧,走进去后却看到一堆人在房里指指点点。 “你们是谁?”季深皱着眉厉声质问。 那些人也是一愣,其中一人回道:“我们是中介,崔小姐委托我们卖房。” 第五章 最后期限 盛德医院。 崔安宁从病床上醒来,睁眼看到的人只有南江瑾。 在看到他黑沉的脸色时,她不禁感到一阵心虚。 崔安宁清了清干哑的嗓子:“你不要这副表情,不知道的都以为我快死了呢。” 南江瑾见她醒来,松了口气。 可脸色依旧难看无比:“是快了,只有三个月了能不快吗?” 三个月? 崔安宁一怔,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没有力气去接过病历单。 原本她刚刚那句话只是想缓和一下南江瑾的表情,不曾想却是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即便早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但人对于死亡总是恐惧的。 她也同样。 深呼吸一口气后,崔安宁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垂下了空洞的眼眸。 “南医生,你知道吗,我妈妈当初也是因为白化病转癌死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妈化疗了三次,像她那样要强的人,到最后疼的满床打滚,哭着求饶,可最后什么用都没有。” 崔安宁害怕,害怕自己会和母亲一样,即便承受痛苦,毫无尊严,却依旧要走向死亡。 话落,南江瑾神情复杂。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好受一些。 崔安宁攥紧了手,颤着声恳求道:“我只是想死的体面一点都不可以吗?” 南江瑾怔住了,良久,他只能叹息一声:“就算不化疗,但最起码你要做保守治疗。” 在医院做完保守治疗后,南江瑾坚持要开车将她送回去。 崔安宁本想拒绝,但他态度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下车时,南江瑾拿出一把新伞为她撑在头顶上。 两人共打着同一把伞走向公寓,不曾想,刚进门,季深就迎面走了过来。 崔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