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我只能红着眼看向我娘。 她的脸色早已苍白,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不多时,我就看着谢繁霜撑地而起,而她那条受伤的腿更是姿势扭捏。 仅仅一眼,我就感觉到了深深的灼烧感。 我看着她将谢家族谱翻开,直到落在我的那一页,我们的名字并列其上。 谢毅长女谢繁霜——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锋秋叶丹。 谢毅次女谢芷烟——向北芷烟提剑立,一声长为国家忧。 这是爹爹亲自取的名,寓意我们哪怕是女子,也定如儿郎般骁勇! 谢繁霜提起朱砂笔,没有犹豫的落在我名字上,狠狠一划! 那一抹红,如同判官手中的勾记,将我魂魄勾出撕裂般的锥心之痛。 下一刻,我娘就冲上前狠狠夺过族谱,看着我被划掉的名字,她的手掌都在发颤。 “谢繁霜!就算你把她从族谱上划去,她依旧是我女儿!”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为芷烟伸冤,我绝不让她枉死!” 谢繁霜紧紧盯着她,指甲都掐进掌心。 “送老夫人去郊外庄子养病,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我娘惨然一笑:“繁霜,这三年,你想起过你妹妹吗?” 谢繁霜怔住,却再没回答。 当天傍晚,我娘就被送到了庄子上。 而我却一直跟着谢繁霜,看着她一个人坐在我娘的房间里,久久不语。 我知道,她也很难过,所以……我就更难过了。 因为担忧谢繁霜这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性格,我多待了几日,却不曾想会听到秦渊向陛下求取安乐公主的消息。 夜深风浅,秦府门外阴影重重。 我站在那片阴影里,慢慢弓着身子重重捂住心口,疼到失声。 明明当年的我们是那般年少恩爱,回忆扑面而来,第一次,我在有秦渊的地方落荒而逃。 等我浑浑噩噩来到娘亲所在的庄子里时,却发现娘亲不见了。 这庄子地处偏僻四下无人…… 我心里一慌,急匆匆冲出门去在周围找。 最后我在后山找到了我娘的身影。 她跪在那里,低声喃喃:“芷烟,对不起,娘只能将你安置在这里了。” 我走过去,却见她不知何时挖了个坑,将我从前的衣服放进去,竟是立了个衣冠冢。 我心脏抽痛,却发不出一声。 月光照耀,她满头银丝如同针尖扎进我眼里,疼的我哽咽。 “娘,是女儿不孝……” 我娘洒下最后一捧黄土,嘴里轻轻哼起了歌谣。 “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日日盼年年,子何时归……” 我就跪在她身后,听着她唱到喉咙沙哑,泪也流干。 …… 一连半月,我娘日日去祭拜我,显得我的坟茔也没有那么萧索了。 这天,我听下人闲谈。 “据说塞北王斩了我们的使臣,陛下震怒,要与塞北开战。” “那些蛮子三年前胜了一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还听说,陛下点了丞相为主将,说此战之后,就要将安乐公主许配给他呢。” 我紧紧皱起了眉。 塞北王向来谨慎,绝不会做出如此悖逆之事,除非……他有法子胜了大梁。 我恍然想起三年前,明明我战术无误,却还是中了塞北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思及此处,我眉心重重一跳。 这时,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下人。 “老夫人,二姑娘的坟茔被人砸了!” 第8章 我娘身子晃了晃,快步朝外冲去。 只是刚到门口,就碰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秦渊与谢繁霜。 谢繁霜脸色很冷,她拦在娘面前:“娘,别再为谢芷烟做任何事了!” 我娘咬牙道:“她是你妹妹。” 谢繁霜厉声道:“陛下已经下旨定下了她叛国之罪!她早就不是谢家人!” 这句话,震的我浑身发麻。 我这才看到,一直没说话的秦渊,手里端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他开口:“谢夫人,陛下有令,命谢繁霜为副将,与我同去塞北战场。” “务必找到叛国贼,生死不论!”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又稳又狠,眼里尽是漠然。 我娘看着他们,后退半步,悲哀道:“你们两个,一定会后悔的。” 我娘调转方向往后山冲去。 等她到时,眼前的景象连我第觉得一阵窒息。 我的墓碑倒在地上,尽是脚印,衣冠冢里的衣服被人刨出,随意丢在一边,我的棺材上倒满了黑狗血,一滴滴往下落…… 我娘瞬间崩溃了。 她跌跌撞撞上前,用衣袖擦去我棺材上的黑狗血,不一会便满身狼藉。 “芷烟,是娘对不起你……”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狠狠闭了闭眼。 无人容我,无人救我,这便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秦渊他们来时,我娘正抱着绿̶我的衣物,满身是血的坐在地上。 谢繁霜变了脸色,她咬着牙将娘拉起:“娘,够了!” 我娘茫然转眼,看向谢繁霜和秦渊的眼神,尽皆复杂。 “你们都说她坏,是卖国贼,可明明你们都是同她一起长大之人,该是最最了解她的!” “可现在呢!”我娘满眼执拗,“你们一个无心,一个无情,才是那罪大恶极之人——” 啪! 我娘的脸被谢繁霜重重打偏过去。 谢繁霜整个人都在发颤:“您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9 “您既然这么在乎谢芷烟,好!从今日开始,你与她,皆与谢家毫无瓜葛!” 寂静的山间,寒风呼啸。 我娘怔然的看着谢繁霜,连泪都忘了流。 谢繁霜却转过身,在没停留。 秦渊看着我娘,脸上没什么表情:“谢夫人,告辞。” 我看着我娘惨白一片的脸色,疯了般地拦在秦渊和谢繁霜面前:“谢繁霜,那是你娘!” “你怎么能跟她断绝关系,她会死的!” 可我喊破喉咙,谢繁霜也注定听不见。 天人永隔,原来是这样的痛苦。 第一次,我有些怨她,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何要对娘亲这么狠心! 这时,秦渊开了口:“谢副将,还真是狠心。” 谢繁霜看着他。 “丞相大人昨日在金銮殿提出以将军府众人性命为引逼出谢芷烟时,可觉得自己心狠?” 秦渊面色不变:“叛国贼,本就不该逍遥法外。” 谢繁霜眼神一瞬变得复杂:“秦渊,这三年,你可曾想过信她?” 秦渊答后反问:“从未,谢副将呢?” “一样。ɓuᴉx” 我的身形猛地一顿,再不敢跟上两人…… 可我没想到,我娘当夜就开始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闪过困惑。 哪怕仆人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反应。 三天后,我娘偷偷下了山。 我跟着她,一路走到了丞相府。 我娘朝门口的侍卫说:“麻烦通传一下,将军府谢氏求见丞相。” 见到秦渊时,他坐在堂中,手边,放着一件大红的喜服。 我眼里一刺。 曾经,秦渊缠着我:“芷烟,你给我绣婚服好不好?” 我明明不善刺绣,因着他眼底的期盼,却也还是答应下来。 “可以,但不知道好不好看。” 他笑得温和:“我不在乎好看与否,只要你绣的,就是独一无二。” 时光境迁,他将当初那句‘独一无二’丢的一干二净。 我刚挪开目光,就听我娘笑道:“这是芷烟绣的婚服吗?” 我一震,看着我娘,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秦渊疏冷开口:“谢夫人找我,是有事?” 我娘奇怪的看着他:“秦渊,芷烟出征回来你们就要成婚了,怎么还跟我这般生疏?” “说起芷烟,自她出征塞北,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你有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忘了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 …… 秦渊也皱起了眉,他盯着我娘看了片刻,朝门外吩咐:“让将军府的人接谢夫人回去。”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谢夫人,日后,莫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娘一愣,可秦渊留给她的,却只有背影。 我紧紧守着她,生怕她再次收到刺激。 很快,谢繁霜来了。 她刚进门,我娘立马上前抓住她的手:“繁霜,秦渊跟芷烟是不是吵架了?他们说芷烟死了?怎么可能呢,明明芷烟还在外面征战……” 谢繁霜淡淡的看着她,眼里是深深的疲惫:“我们先回家。” 没有争辩,没有剑拔弩张,我娘顺从的跟谢繁霜上了马车。 刚到将军府,就见一侍卫前来禀报:“家主,陛下有旨,明日寅时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