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车的时候,看见哥哥沈清还站在方才的入口处。见他们走过来,他满脸紧张地迎上来,握住洪橙的手。 沈洁在心里直叹气,也没和哥哥说话,擦着他的胳膊走开了。没走几步,却听见沈清在后面喊住她:“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和他们说一声。” 沈洁蚊子哼地答应了一声。 上了车,沈洁坐在副驾位上,像是和谁生气似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彭嵩笑着发动车子:“从小宠着自己的哥哥要让给别人,心里不爽了吧?你这未来的大嫂长得不赖。我要是你哥,也没命地喜欢。” 沈洁翻了他一眼:“她整容的。” “整的?”彭嵩一脸惊讶地咂咂嘴:“没看出来啊,不像塑胶娃娃啊。” “我哥说她以前是他们科的护士。后来不干了。谈了几次对象,都吹了。拖到三十好几了,狠下心把这些年打工的积蓄都取出来,找朋友介绍的一个海归整形外科教授做的手术。不是满大街的那种韩式医美脸。” “真不赖。帮我问问教授在哪家医院啊。现在医美的人太多了,我妈前几天都说她也想整。” 沈洁又翻他一眼:“你刚才干嘛给她看视频?就直接问她最近见没见过张瑜不就行了。” “我只是奇怪郑昕楼下那种家庭主妇都看过了,她却不知道。就想看看她的反应,是不是真的没看过。” “结果呢?你信她了?” 彭嵩点点头。 “你是光顾着看她那张假脸了吧。你不觉得她看视频的时候,表情有点太夸张了吗?” “哪里夸张了?视频里面捅得血糊拉叽的,一般人看了,不都得吓傻了。” “不对。她那个表情不像是真的害怕,更像是在演。还有,既然她不知道张瑜的事,为什么看完了,也不问问张瑜现在怎么样了。”沈洁把头靠在椅背上,回味般地说,“我提起张瑜被送到福康,她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就好像她其实很清楚张瑜现在的状况。” “她不都说了,以前在班上被人欺负,张瑜在边上不吭声。她当然没必要操心张瑜的死活喽。”彭嵩侧头睨了沈洁一眼,“你不会觉得就是她把张瑜和郭平关起来,逼着他们自相残杀的吧?” “我可没这么说,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动机是什么呢?她和张瑜二十年没见面了。而且她也说了,张瑜并不是欺负她的主谋,只是围观群众,不至于让她处心积虑地报复吧。再说了,要真是她干的,那怎么解释郑友全和孙慎行呢?这两个人的社会关系都跟她没什么交集啊。倒是她说的张瑜和郭平吵架的事,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看来张瑜还有个情敌。” “有没有交集,得查了才知道。咱俩还是分头查完再说。”沈洁说完,不再搭理他,转头又看向车窗外。 因为门诊大楼前面有部分路段在施工,他们的车在医院围墙外绕了点路,又经过急诊大楼出口处。正巧张瑾才从大楼里面走出来。 望着缓缓远去的警车车尾,张瑾举起手里的手机,贴在耳边:“警察找她问话了。嗯,我知道了。” 他刚挂了电话。一辆 120 救护车鸣笛急驶过他的眼前,左转弯直奔医院大门口去了。那“唔哩、唔哩……”的声音刺破了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也刺破了大街上人们的记忆,联想起往昔那段不安的时光。 1998 年春。双尸案发前二十一年。 金梦歌厅打架事件后的第二周,葛凯风才来上课。他的上下门牙各掉了一颗。葛峰带他去医院花钱装了烤瓷牙。 “疼不疼?”做完课间操,洪橙和他一起走回教室,小声问他。 葛凯风摇摇头,故意咧开牙花子,白灿灿地冲她笑。洪橙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亏他还笑得出来,又问他爸是不是因为去金梦弹琴,被学校记过处分了。 “嗯。我看他写了好几页纸的检查。我妈天天在家骂他,要跟他离婚。” “那你还乐?” “习惯了。反正没有黎雪,他俩也总吵架。我是高兴他那么喜欢黎雪,那晚也没管她,跑过来护着我。” “废话,你是他亲生的啊。” “洪橙……”葛凯风迟疑着说,“我只告诉你啊,其实之前我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你爸和黎雪的事了?” 葛凯风点点头:“他和我妈吵架,被我听到了。我就悄悄跟着他,看他去找黎雪。” “那你那天晚上还跟我们一起去金梦?” “他说他只是欣赏同情黎雪,还说等我长大就懂了。我相信他没骗我,不过又有点好奇,再加上杜璇胡说八道的,就想去看看。其实……他也挺惨的。我妈嫌他挣钱少,天天在家拿话噎他。” “你爸再惨,也没黎雪惨吧。她的脸应该伤得不轻。我爸说,她那个后爸前天还来学校给她办退学手续。可是我去她家找她,她都不在家。” “你别去找她了。她去广州了。临走的时候,我爸还带我去车站送她来着。” “什么?她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你别怪她。她破相了。怕你看见了伤心。”葛凯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系着红绳的玉吊坠,“别难过了。给你看样宝贝,我才得的。” 洪橙接过来,只见两块玉石上各雕着一龙一凤,合起来刚好是一副太极八卦图。玉石白中透黄,散发出凝脂般的剔透光泽。喜得她连夸好看。 “那天他们打得乱成一团,我在地上捡到的。幸好还没碎。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款不要了。”葛凯风掰下右半边的凤递给洪橙,“凤送你,龙我留着。” “啊,是别人的东西,我才不要呢,赶紧还回去。”洪橙把玉坠塞回给他。 “凭什么,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了。再说了,搞不好就是那几个打我爸的王八蛋丢的,干嘛还给他们?” “对了,那天晚上让人打你爸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我问我爸,他就瞪我。嗨,反正不是好人。这坠子就当他们给我补牙的医药费了。上面被他们踩得都是坑,要不是我拾起来,肯定早就碎了。”葛凯风把玉坠又递回给她,“上次你生日,我不是没去嘛,就当是送你的礼物了。” 洪橙实在是喜欢那块玉石的颜色,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她摩挲着玉坠,又对着光眯起眼睛看了看:“这上面不是坑,好像是刻着什么字,猪……窝……还有一串数字。” “我看看。”葛凯风把他那半块也对着太阳光看了看:“好像是有字,小母……” “咱俩合起来就是小母猪窝?啥意思?真难听。” “嗨,管它写的啥呢,咱俩先收起来,要是没人来找,再拿出来玩。” 洪橙点点头,把玉坠揣进兜里。反正是人家不要的。她心里想,只是她并不知道这块玉石会在此后二十一年煎熬的日子里,始终陪伴守护着她,也将给她带来无数个噩梦。 E1-第十七章校草 四月桃花盛开的时候,班上转来一个叫白烁的插班生。洪齐州把他领进教室那天,班上所有的女生眼都直了。很有点三言二拍里某书生误闯尼姑庵的意思。 那小子不仅生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而且脸型、个头都没得挑。连洪橙都没心思搭理葛凯风了。 白烁进教室之前,她正用圆规扎葛凯风的胳膊,不让他越过课桌上的三八线。白烁一进来,圆规忘了扎葛凯风,直接扎自己手背上,疼得她一哆嗦。 可惜白烁个子高,又没有多余的座位,洪齐州只好暂时安排他去最后一排的空桌上一个人坐。从那天起,三班的女生都开始注意起发型仪表了。上课时,没事净往后面偷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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