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灿烂,很干净很纯粹的蓝。 她手被包扎了,不方便活动,只能用手臂捧着花往回走。 这动作做起来很吃力,花里夹着的卡掉落在地上,露出写过字的那一面。 笔锋气势磅礴,十分凌厉,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祝早日康复。” 字体是秦薇月熟悉的。 是赵寒沉的字。 秦薇月蹲着身看完,随手将怀里的花放在地上。 怎么说呢? 扔掉的人和扔掉的花,她都不想要。 有些东西既然选择放在过去了,那就一丝一毫的牵扯都不该有。 房门被重新关上,徒留花色寂寞。 站在暗处的助理模样的人看着眼前这一幕,抓耳挠腮了半晌,给叶城打了电话。 “叶秘书,您让我放在那位秦小姐门口的满天星,对方不肯收,把花扔在外面了。” 景星集团的晨会刚刚结束,叶城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一个头两个大。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压低声音说:“怎么不肯收?” 赵寒沉原本就很累了,听见这句话,顿时像是被蛰到了一样,反应激烈。 他嗓音冷沉,一字一句:“既然不肯要,那就扔了!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叶城听着赵寒沉的话,一阵毛骨悚然,连忙催促道:“没听见赵总的话吗?把那束花扔掉!” 天知道暴雨如瀑的宣城,昨天夜里是费了多大的周折,才找来了这么一捧花。 可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骄傲如赵寒沉,怎么受得了? 电话挂断,叶城战战兢兢的看着赵寒沉,道:“赵总...您看,等等的合作商还见吗?” 赵寒沉没回答。 叶城也不敢催促,默默等着。 会议室里气氛很安静,原本还有高层想要回来拿东西的,触及赵寒沉这般凛冽如霜的气质,真是什么都不想拿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寒沉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叶城被他吓了一跳,二话不说跟上,还在问:“赵总,您现在准备出门吗?” 其实叶城想问的是,您打算重新回宣城吗? 毕竟这么大的气性,不必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是赵寒沉却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叶城见他大刀阔斧的推开门,没敢贸然跟上,默默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叶城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而赵寒沉走到了角落的保险柜,输入了自己的指纹。 叶城以前一直很好奇,赵寒沉这个办公室里的保险柜里究竟放了什么。 虽然知道不会是寻常的奇珍异宝,可是他看见赵寒沉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这是什么? 这些小玩意被放在一个粉红色的纸箱里,赵寒沉一件一件的扔在地上。 先是布偶,再是手套围巾,最后是一堆折纸星星。 他将这些东西都扔完了,轮到手里的小猪储蓄罐时,明明手都已经举了起来,偏偏像是慢动作被定格,就这么高悬着,没有放下来过。 他的眼底都是血色,浓烈至极。 叶城听见他冷笑,笑声瘆人的厉害。 又过了很久,他缓缓将手放下,手里的储蓄罐到底没舍得扔,被安安稳稳的放在桌上。 很明显,不舍得嘛。 扔的都是扔不坏的。 叶城看的门清。 赵寒沉额角的青筋没有平复下来的趋势,他死死盯着箱子里剩下的玻璃杯子和水晶风铃。 呵... 明明这么廉价的东西,他怎么就舍不得扔了? 秦薇月能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凭什么好好的把她的一切都收拾在心上? 凭什么呢? 赵寒沉愣住,眼神有一瞬的迷茫。 是啊,凭什么? 就凭他动心了,是吗? 093 离不开我 他动心了,可是她已经离开了。 赵寒沉记得秦薇月以前在自己的身边,总是会给他准备一些这种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礼物。 大学生没钱,一条围巾都要存好久。 布偶是秦薇月亲手做的,围巾和手套是秦薇月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储蓄罐是秦薇月说要一年存一笔钱的基金,风铃是她串的。 一件一件,她都是用尽了心意。 赵寒沉看着眼前的旧物,只觉得秦薇月的脸渐渐在脑海中清晰,那些清晰让他的眼眶莫名的痛着。 叶城原本是想进去收拾的,他又不傻,看着赵总的样子,很明显是不舍得扔嘛。 谁曾想乔净雪会突然过来,还远远的就在喊赵寒沉的名字。 叶城又不敢拦她,这白月光和朱砂痣,鹿死谁手怕还是未知。 于是乔净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我刚刚看见宣城的暴雨特别严重,我很担心你,特意过来看看你。”乔净雪走到他身边,眼角噙着泪,脸色无辜,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恰到好处的乖巧:“寒沉,这些都是什么呀?扔的到处都是?” 她说着话,就要伸手去捡。 怎料刚刚弯下腰伸出手,就被赵寒沉啪的一声挥开了。 后者面色冷淡,语调同样冷淡:“有什么事?” 乔净雪被赵寒沉的态度刺了一下,笑意勉强了许多。 她轻声道:“我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你已经结婚了,净雪。”赵寒沉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回箱子里。 他处理完一切,才有心思看向乔净雪,神色认真:“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给你的任何便利和好处,都只是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你。可是,对不起不是爱,你明白吗?” 乔净雪缓缓摇了摇头,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我不明白。” 赵寒沉妖孽桀骜的脸上,只剩下平静,他说:“你以后有任何资源上的需求,你直接找叶城,他会帮你评估,至于我们,净雪,不要再见了。” 乔净雪没有想过赵寒沉只是去了一趟宣城回来,就会这么性情大变。 她用力握紧拳,指甲嵌进肉里,她死死咬紧下唇,好半晌才松开:“寒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都不顾了吗?” 赵寒沉只是沉默不语,凤眼轻敛,晦暗难辨。 乔净雪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用力的握紧了赵寒沉的手臂:“是因为我的婚姻吗?寒沉,你如果介意,我可以离婚的,我真的可以离婚的!我愿意为你豁出去,寒沉,你信我...” “婚姻不是儿戏,”赵寒沉一点点拂开乔净雪的手,他语调没有波澜:“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工作,我让叶城送你下去。” 被点名的叶城已经在旁边看呆了。 白月光这么弱的吗?被朱砂痣秒杀的死死的啊。 他简直是叹服。 “好...好的赵总,”叶城走到梨花带雨的乔净雪旁边,“乔小姐,我带你下去。” 乔净雪不肯动。 她看着赵寒沉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哪怕一丝不舍。 多么惨忍。 弃之若履。 那么这么多年,他打着怀念她的旗号找的那些替身究竟算什么? 就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吗? 她本以为,无论如何,他的心里都是有她的。 可是只是去了一趟宣城,为什么全都变了。 乔净雪僵立在原地,开口声音飘渺颤抖,仿佛不是自己的:“赵寒沉,我只问你一件事。” “你问。”男人的嗓音平淡。 乔净雪咽下苦意,轻声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上了秦薇月?” 赵寒沉没有回头,也没有沉默,他几乎是应声而答。 他说:“是,我爱上秦薇月了。” .... 周时晏在秦薇月的房间门口看见了满天星的花碎。 他凝视了半晌,才敲响了秦薇月的房门。 后者开了门,挥着两只圆圆的小手,说:“周时晏,能不能帮我刷个牙?” 周时晏突然觉得那什么满天星不必问了。 他笑笑,问她:“秦小姐,要顺便洗个脸吗?” 秦薇月看着他优慵懒矜贵的笑容,红了脸:“哪有人刷牙不洗脸的?” 周时晏不逗她了。 刷完牙,周时晏将牙刷从秦薇月的嘴里拿出来,之后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 秦薇月漱了口,还在小声嘀咕:“昨天晚上忘记刷牙了,真难受。” 周时晏用温水把毛巾打湿,替小姑娘擦着脸,嗓音温淡:“刷不刷都好看,都香香的。” 秦薇月答不上话来,只能扯开话题:“我的手什么时候可能去掉纱布啊?” “明天就可以,”周时晏顿了顿,问她:“要不今天就穿着睡衣吧?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工作。” 秦薇月刚想拒绝,周时晏揉着她的头发,温声细语的哄:“不是你一个人放假,外面的积水太严重了,今天大家都放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