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江令仪那找了个没脸。
事后自省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失礼,毕竟孟缱是自己夫君亲侄女,面子上的功夫不做足,旁人只会觉得她的不是。 但是话已出口,即便有心想找补,也是覆水难收。 接下来的筵席,王氏和孟琳娘俩都没了心思,只觉得脸上臊得慌,想着快些结束快些回府才好。 —— 铺子最忙碌的时候终于是过去,对过账后,孟缱也得了闲,盘算着最近得空要不要回趟江南。 恰郑栩泽也休憩在家,“走水路来回应该也快,姐,你要回的话我跟你一起。” 春香想到了什么,“可是姑娘的生辰就在这几日,如果启程了难道到时候在船上过?” 孟缱不以为意笑了笑,“一次生辰而已,在哪不是过。” 郑栩泽:“无妨,回江南补过也是一样的;再说,就算在京城过也只有我们俩,回家后一大家子一起那多热闹。” “说得就是,在京城过也没什么意思;回家吧,我想吃阿娘做得长寿面了。” 姐弟二人相视而笑。 许久不见家中父母亲人,二人心里都是想念。 当下既有了主意,便迫不及待的就吩咐底下人收拾行囊、以待启程。 既要回家,孟缱便想给家里亲人备些礼物,可在京城从东街逛到西街,也没寻到几样能入眼的东西。 倒不是京城物件不好,只这些东西江南也有,并不稀奇。 既要送礼,自然是要挑选珍贵稀有的物件才好。 孟缱于此颇费脑筋,但一连两天毫无所获,让她不免气馁失落。 好在郑栩泽由军中好友推荐,知道西街的一家拐角那有家门面不大、但生意极为不错的古玩店。 孟缱知道后,当天吃过午饭就马不停蹄的过去。 店内伙计见她穿着讲究富贵,也是极尽恭维的陪同介绍。 孟缱也是行家,见解眼光之独到,也让伙计瞬间了然。 “得,看来姑娘也是行家。” “那您且看着,有何吩咐您说就是。” 孟缱做事一向利落,买东西更是; 郑栩泽在一旁,看着他姐花钱如流水,不由得暗暗啧叹。 幸好孟家有钱、他姐自己也能赚, 否则这么个花法, 金山银山也有花尽的一天。 “缱缱,阿泽~” 姐弟俩结好账,刚要走,就被一道温柔轻和的声音牵住了脚步。 寻声看去,古玩店对面的粗壮柳树下,停驻着一辆精致马车,还驻足着一位妙龄少女。 虽说对方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孟缱和郑栩泽都是只一眼便认清了来人。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意外。 孟琳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 两人思忖之余,孟琳已走到了跟前。 —— 茶坊: “阿泽来京中这许久,都没与我见过几次,可见眼里只有你缱缱阿姊,而无我了?”孟琳打趣着笑道。 郑栩泽忙放下茶杯,连声解释:“当然不是,实在是行伍日常抽不开身,回到家又累得倒头就睡,舅母和姐姐又是最重礼仪规矩,恐仓促上门,太过莽撞。” 孟琳顿了顿,“自家人讲那些虚礼做什么,你与缱缱同住,难道还晨昏问安?” “姐姐和舅母与我们不同,我与阿姐都是散漫自由惯了,不喜拘束,所以才不敢贸然登门。” 这番话就差没把王氏看不起商户摆在明面上说了。 孟琳也觉理亏,瞧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孟缱,几度欲言又止。 “姐姐今日来找我和阿泽,是有何要事?”孟缱温声问道。 “没有事,我们姐弟三人便不能说说话吗?” 孟琳说这话的时候,无奈极了。 房内忽然一片死寂。 孟缱顿时不知道怎么接。 “阿姐别多心,我和阿泽都不是有意不去见你或是疏远你,只是……” “只是我母亲的缘故,是吗?”孟琳接过话。 孟缱没作声,意思不言而喻。 她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王氏不待见她,她便也希望老死不相往来。 何苦自己上门找不待见。 “缱缱,我找你,是有一事,想与你问清楚。” 沉寂良久,最后还是孟琳出言打破僵硬的局面。 “姐姐有话尽管说。” “阿泽入行伍之际,军队并没在招兵扩编,阿泽心愿得偿,可是你为他从周旋?” 孟缱一愣,这事都过去多久了,她实在没想到孟琳会再提起。 “也不算是,到底也是阿泽自己有立身的本事,否则就算我能为他谋算,他于军中也立不住脚。” “缱缱,你和阿泽若需帮衬,可派人来告知我,自家又不是没人,无需在外欠了人情。” ??? 欠人情? 谁的人情? 孟缱一时没转过弯,眼里满是茫然无解。 “江小侯爷身份显赫,一举一动都无数人盯着,你且要留些心眼,财不外露,切莫惹祸上身。” 原是这事。 “孟氏巨富天下皆知,哪还有什么露与不露一说。” “至于江小侯爷,我是因何和他有了关联姐姐想必也有耳闻,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孟琳忍不住又问:“那日宁王府郡主满月酒,王妃对你极尽赞美之词,你是何时与王妃有的一面之缘?” 孟缱心下不太舒服,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审讯一般。 孟琳声音虽低,语气却不容置喙,不听到她的回复不罢休一般。 “王妃曾去过想容斋,只那一次,偶然碰到说了几句话而已。” “原来是这样。”孟琳心间微松,“缱缱,你别怪阿姐多嘴,京中不比江南,如今朝局又乱,做事稳妥小心总是没错的。” 孟缱低眉柔笑,眉眼如画,“姐姐关心我,我自是懂得。” 少女眼眸稍弯,容色极盛; 衬得旁边本也称得上清秀的孟琳眉目寡淡了许多。 孟琳很难不注意到妹妹孟缱与自己的区别, 虽说母亲常教导自己,男子娶妻娶贤,纳妾才考虑色相; 可世间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谁又不希望自己的容色更够胜过别人。 之前她还能以懂规矩、识大体稍稍自矜, 可是越长大,她越是觉得出容貌胜人一筹的好处。 就像宁王妃不过见了孟缱一次, 便就能口若悬河夸个不停,归根究底不就是长得好的优势。 而她恪守了那么多年的规矩礼仪,也不过是得了个端庄贤淑。 想想真是可悲。 就连…… 江珩, 怕也如宁王妃一般吧。 否则他那般冷心冷清的人,怎会愿意对素昧平生的孟缱屡次出手相助。 她小心翼翼地心仪了江珩这么多年,每次遇到都唯恐自己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让他生了厌恶。 可即便如此,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父亲三番两次的明示暗示,都被他在云淡风轻间婉拒, 仿佛她于他, 只是不值一提的过客路人,不屑为她多费一丝口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