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之何时对她如此低声过,最近倒是把所有抱歉跟她说了个遍,只是她却不稀得听也不想再听了,说多怨多。 白莺别扭地别过眼去,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早知下面有片水潭?” 方才谢景之借助藤蔓缓冲了一段,两人一同落入了这个水潭方才毫发无伤。 谢景之淡淡地嗯了一声。 说道:“前方便是药王谷。” 白莺道:“金蝉脱壳,确实不惹人怀疑,不过你在此处,贼寇又当如何解决?” “已安排好了。”谢景之起身将银枪放好,看着她:“我只能消失两个月,再久军队必然大乱,若在此期间蛊毒无法去除,那便回去。” 他说的极为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公务。 白莺坦然:“我尽力。” 谢景之点头,捡了些干柴升起一堆火,支了个架子将湿衣服晾上去烤。 他坐在火堆前,说道:“夜间有野兽,明日一早去药王谷。” 白莺紧紧抱着湿冷的双臂,眼前熊熊大火将她烤的又闷又冷。 谢景之皱眉:“脱衣服。” 白莺看了一眼他赤裸的臂膀:“不脱。” “既然能下药,脱个衣服为何害羞?” 谢景之冷冷地看着她,十分不解。 白莺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下的药。” 谢景之没有应答。 即便白莺是那个女孩,但他依然无法对那天的事情释怀。 “此事我才是受害者,你为何理直气壮?” 白莺最恨谢景之这副样子,自以为是到有些刚愎自用。 她几乎脱口而出:“你总是这样,在你身边三年你从未想听过我说话,所以才会一直错过。” 谢景之抿唇看着她, 那眼神沉静到让白莺内心的烦躁也渐渐消散了。 她咬牙,继续说道:“我若真心想给你下药,何需等到那天?” 他的衣物,他的膳食,哪一个不是她亲手所做? 白莺道:“将军莫不是忘了那天是喝了谁房间的茶?” 谢景之立即听出她话中之意:“有人想对你下药?” 第22章 白莺冷笑道:“凶手是谁还需要我再说吗?” 谢景之看着火焰,眼中却不见丝毫暖意。 凶手是谁显而易见,除了萧知雪将军府有谁会容不下一个下堂妻? 若是白莺喝了那杯酒,恐怕会立即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被他捉奸在床。 谢景之闭上了眼睛:“抱歉。” 白莺没有回答,只觉得身体异常疲倦,不想再多说。 一时无言,只有火焰烈烈的声音在耳边乍乍作响。 谢景之见她脸颊通红,道:“你发烧了。”他凑上前伸手按住白莺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将湿衣服脱掉。” 白莺摇头道:“我不愿再与你坦诚相见。” 即使什么也不做,亦足以让她回想起那日的不堪。 谢景之将已然晾干的衣服递给她,不容置喙地说道:“你穿这个。” 说罢转身朝黑暗中走去,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白莺抿唇,知晓自己的状态,也没有再推脱。 她将试衣物脱下晾在火上,这才感受到身体逐渐回暖。 她将谢景之喊回来,两人围坐在火边。 谢景之脖颈冰冷地像结了一层霜雾,如今烤在火边化成了点点水珠往下流去,划过了锁骨处的颗红痣。 白莺抿唇,冷声道:“还有一件事我需得问你。” 她深吸一口气:“你在崖上所安排之人,是莫荀?” 谢景之一怔,看向她,白莺便知晓自己所猜测的不假。 继续说道:“你早知萧恒会将计划说与贼寇,所以将计就计安排这场跳崖死遁,再让莫荀收尾,如此一来,你无功无过,贼寇亦灭,可我不解的是,为何是莫荀?” 谢景之认真的看着她:“盛国人才济济,却都是文官,如今内忧外患,自是当培养将才,若他能以此为功帅将领兵,不失为一位将才。” 白莺愕然:“你要培养他?” 谢景之道:“这亦是皇上的意思。” 培养良将,削减谢景之的兵权,不失为一种权衡的计谋。 只是谢景之为何能如此欣然接受? 谢景之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说道:“皇上忌惮我,我亦忌惮他,总要取得一放平衡,方能长久。” 白莺哑然,谢景之在皇权与军权之间似乎找到了另一个谋生之法。 “将军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为何是莫荀?”白莺问道:“莫荀曾在我府中为将军搜寻关于拓米勒之事,将军此番如此提携,你与莫荀是何关系?” 谢景之看向她,眼中尽是淡然:“这重要吗?” “重要。”白莺回望:“我身边自然不能留有异心之人。” 谢景之道:“他在你身边多年,桩桩件件皆是为你,他待你之心,你当真浑然不知?你……” 他漠然顿住了话语。 忽然想到这句话,对自己说亦是如此,白莺那三年待自己的赤诚之心,他不也浑然不觉么? 谢景之将目光转向火光之下即将燃烧殆尽的木头,只觉得自己也跟着烧了起来,焚烧地他连骸骨都不剩,只留下一颗心脏极缓的濒死般的跳动。 白莺冷笑道:“我若不知便不会再问你。” 她便是知晓莫荀的心思,所以才会来问,她想知道身边之人究竟是否值得信任。 谢景之压下心中的情愫,妥协道:“拓米勒之事是我让他去查的。” 白莺摇头道:“他不会听命于你。” “他不是为我,他是为了我娘。” 谢景之看向她,眼中无悲无喜:“我娘亦是他的母亲。” 第23章 白莺愕然:“什么意思?” 谢景之冷然答道:“我言尽于此,公主想知道更多,当去问他本人。” 说罢将柴丢入火中,躺在了一旁。 白莺再喊他,他也不应了。 只能无奈的靠在火堆边,脑袋如同被烧开了般,烫的惊人。 接下来的几天白莺烧得晕头转向, 两人便在山脚底下又多待了些时日。 她迷迷糊糊间似乎总听见谢景之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有时紧张,有时心疼,温柔至极。 清醒之时却只能听见他冰冰冷冷的声音。 白莺暗暗骂自己没骨气,生着病却还是要梦到谢景之如此温柔的待她。 “醒了?” 谢景之将树枝前端削尖,在水中叉了几条鱼放在火上烤。 见她醒了便将烤好的鱼递给她。 没有食油也没有盐,这几日吃的白莺胃口大减。 她有些抗拒的将递过来的白条般的鱼推开:“将军可否换个东西烤?” 谢景之冷然道:“若你那日早些换下衣物,也不至于感染风寒,现下早已到药王谷。” 自那晚事情说开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犹如化开的冰,不似从前生硬却也不算和睦。 吵吵嚷嚷的倒也比的过之前的争锋相对。 白莺看着周围的杂树,叹了口气将鱼接过,慢条斯理的往嘴里塞。 “你那晚还未将莫荀的事情说清。” 谢景之微微一顿,心中有些莫名的不爽。 他说:“你只问了为何选他,我已经回答了。” “他是你弟弟,所以你选了他?”白莺笑道:“这并没有说服力。” 谢景之将另一只鱼架在火上,道:“公主的问题有些太多了。” 鱼块入口微涩,全然不似在火上烤着时的看着美味。 白莺看着那条鱼,就像谢景之一般,她曾经眼中尽是谢景之之时,只觉得自己了解他,他的任何事情都知无不尽。 现下将谢景之完完整整的拿出她的视线,才发现自己以往看到的只是片面。 谢景之周边的秘密像一个巨大的蚕茧,让她忍不住去一层层剥开,看清里面的真相。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或者说,是对以往谢景之全然不同的兴趣。 白莺顿时止住了心中的好奇,生怕再次陷入,重蹈覆辙。 又修整了一天,白莺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 便与谢景之启程去了药王谷。 白莺将谢景之安排在竹屋的后院之中, 便开始研究谢景之身上的蛊毒。 只是几天过去始终一无所获,她心中有些急躁,而谢景之却始终不急不缓的,像是要享受着他最后的时光,打猎练武惬意的不像样子。 这天,白莺正在调制药方,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耄耋之年,白须冗长。 白莺抬眸看去,正是外人眼中已然死去多年的药王谷上任谷主——林雨生。 她登时喊道:“师父!” 林雨生向来喜静,当年拜访药王谷的人太多,干脆便将谷主之位传给白莺,自己云游去了,此番回来见到药王谷一切如旧,不免欣慰。 他慈爱地说道:“白莺长大了。” 白莺浅浅的笑了,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拉住了林雨生的手,紧张地问道:“师父,你可知噬心蛊该如何解?” 她竭尽所能也救不了,可师父云游四方,说不定能有一线转机。 林雨生沉吟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