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三人都是记者,所以共同语言还算多。 一顿饭的时间,聊得还算愉快。 突然,方幼安开始聊起了她和顾行止的过去。 “我和容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双腿残废,差点就死了,还好我爸是骨科主治医生,花了不少代价才治好他。” “我照顾了他整整三年,他才能如此自由的行走。” 我眼睫微颤。 所以……正是这一段过往,顾行止才会和方幼安成为夫妻的吗? 如此也算一段良缘。 我压下心中苦涩的情绪,艰难地笑了笑:“原来还有这段故事,你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恭喜你们。” 我话音刚落,顾行止猛地起身,座椅也跟着沉闷一响。 “你们聊,我去洗碗。”他语气有些冷。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又在发什么脾气。 难道,只是我听了一些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就让他这么反感吗? 我的恍惚,被一旁的方幼安尽收眼底。 她微微一顿,随即笑着握住了我的手。 “落落,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她压低声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你和容青以前是情侣吧。” 第7章 空气倏然一静。 我有种无处遁形的慌张感。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在嘴边却发不出声。 照理来说,我应该立刻否认。 明明在采访中能说会道的嘴,现在就像个傻子一样闭着。 许久后,我才有些局促解释:“以前和顾行止在一起时,我没见过他。” 这个说辞很苍白,但也是实话。 方幼安松开了我的手,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神色。 “陵园里只是一座空墓,那个人到底是生是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看着沉默的我,方幼安继续开口。 “不过我不想追究那些过去,因为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我蜷拢手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我知道……” 方幼安看着我,神情间已没有最初的友好。 “我今天邀请你来,是想提醒你,不管你们有没有曾经,以后请你离我老公远一点。” 此言一出,我整颗心都浸入了水里。 我只觉得手脚冰冷,有种被人戳穿伤疤的彷徨感。 “和我有曾经的只是顾行止,你的老公顾容青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掩饰住眼底的破碎,一字一句说道。 “是么,那最好是这样。” 方幼安冷声刚落,顾行止就正好从厨房出来。 我连忙起身:“我下周要出差,地赶紧回去准备行李,多谢你们的款待,我先走了。” 从方幼安他们家出来,我几乎是逃窜而走。 我怕自己情绪失控,在他们面前狼狈失态。 街上,冷冷清清,刮着令人压抑的风。 我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小湖边。 黑夜的湖水倒映出我单薄的身影,浑浊又清冷。 我喃喃自问:“如果当初我回头去救他,是不是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风吹过,无人能答。 我清楚,世上没有如果。 之后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工作。 我忙着办出国手续,忙着处理文稿,忙着组新闻小队。 忙忙碌碌的生活,让我无暇顾及感情里的琐碎事。 很快,我和莫致禾以及一名画像记者易磊组成了标准三人小队。 他们一同出国,根据公司给的线路,去了战火纷飞的中东地区。 我当年在战地记者圈,出了名的探查能力和业务能力极强,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进入了混乱的外围。 一天潜伏的夜里。 莫致禾在吃完一包压缩食物后,听着远处传来的枪声,突然有感而问:“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当战地记者?这一行一直都这么危险。” 他问完,便率先说出自己的回答。 “我当初是临危受命,才进这个行业的。” 易磊很坦然地说:“我父母都在病床上,缺钱。” 前线记者,收入颇高,但也是以命相抵的代价。 他们这样的人,保险公司都不敢收。 两人看向我。 我想了想,轻声说道:“我爸妈都是战地记者,我这也算继承了他们的衣钵。” “都是老前辈啊,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易磊好奇地问。 “我妈死了,我爸……炸掉了半边胳膊。” 话落,空气倏然一静。 三人同时沉默了起来,耳边只有激战的轰隆声。 半响,易磊又问:“你们做这行……后悔过吗?” “不后悔。”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靠在堡垒下,静静看向远方。 “也许是因为……心中一直坚持着某种信念吧。” 是儿时的梦想,也是母亲的遗愿。 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份工作,我才认识了顾行止。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有失有得,大抵这便是成长。 夜更深,三人结束这个战乱区的新闻收集,决定撤离前线,找个安全地段完成报道。 走在荒凉的草地,我突然听到脚底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我猛地顿住了脚步。 前方两人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我抬起苍白的脸,颤声道:“我好像……踩到地雷了。” 第8章 地雷的滴滴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荒野上。 好像这一刻被恐惧拉得无限漫长。 我脸上的汗像冒豆子一样滚入了脖子里,激起一层颤抖的肌肤。 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耳边有钟鼓在敲击。 莫致禾和易磊焦急地和我说些什么,但我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脑海一片空白。 我要死了。 这一刻,我想到的是顾行止。 如果我死了,顾行止他……会为我而伤心吗? 无人能回答。 这里是荒凉草地,连一块重一点的石头都有。 莫致禾不再犹豫,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上前:“我替你踩住地雷。” 我回过神来,慌张阻拦:“别乱来!你们不用管我!” 莫致禾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他用手压住地雷tຊ边缘,然后一点点推开我的脚,缓缓交换着位置。 我固执着不动,但是没有任何作用,莫致禾的力气比我大,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我的脚。 我泪湿眼眶,如果一个不慎,他们两个都会死。 我害怕的想哭,同时又被莫致禾深深感动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成功后退了半步,此时我已经汗流浃背。 这次,轮到莫致禾说:“你们快走。” “我不走。”我擦着眼角,哑着嗓子说。 上次,我走了,所以永远失去了顾行止,如果这次再走,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见我如此,莫致禾释然地笑了。 “那份资料很重要,我还指望它能带着我的名字告诉全世界呢!走吧。” 这时,远处传来枪声。 危险近在咫尺! 我顷刻间就泪流满面,死活都不愿意走。 这么一耽误,错过了撤离的机会,那些拿着抢的劫匪开着车出现在附近。6 他们隐晦地看了一眼我,似乎在打量什么我,即使他们亮出记者证,也不为所动。 “把男的都杀了,女的带回去。” 我惊恐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团团将莫致禾围住。 莫致禾当即大声吼道:“落落!快跑!” 话音刚落,莫致禾抬起了脚—— 砰! 耳边炸响,我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 “沈队,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