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柳氏的吆喝,一大家子人能站起来的都站起来了。
小苗苗从来没走过亲戚,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笑着看自己,她有些怯怯地往姜小花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娘亲,咱们为啥要走亲戚呀?” 此刻母女俩还没走到那家人跟前,姜小花便小声说,“我听说二大爷年轻时走过不少地方,又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家。听他说话,应该很有意思的。” 小苗苗期待起来,“那,二爷爷会说故事吗?” 姜小花也不确定,“嗯……也许吧。” 一来,她对这个古代时空了解的太少了,原主更是脑袋空空,连村子都没出去过。 未来她要选择什么地方定居,做什么样的营生,总得提前做些调查。 跟阅历丰富的老人家聊聊天,或许能有些收获。 二来,流放队伍也是个人情小社会,如果能多一门不错的亲戚,总归是好的。 刘二大爷家已经是四代同堂了,老两口有过五个子女,除去年少夭折的一个,身边有三个儿子、儿媳妇,至今都没分家另过。 可就是这么一大家子人,倒是难得和睦,从来没听说过他家兄弟打架,妯娌拌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家风。 姜小花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料想这家人的人品差不到哪儿去,所以才决定试着与他们交际。 老两口另外还有一个女儿,最受父母疼爱,嫁到了本村,与娘家相距不过百米远。 因为今日二大爷不舒服,这闺女也回来服侍老爹,这会子一家人倒是聚齐了。 姜小花还没走到近前,三个儿媳妇并柳氏一个孙媳妇,已经过来迎接。 大儿媳大邹氏是柳氏的亲婆婆,她头发已经花白,国字脸,细眉弯弯眼,笑起来给人感觉颇为敦厚。 二儿媳白氏也是人到中年,长圆脸庞衬着一双圆眼睛,招呼客人时热络活泼,一看就是个机灵会说话的人。 三儿媳小邹氏是大儿媳的娘家堂妹,年轻些,约莫二十大几,肩宽骨架大,看着很有把子力气,颇为符合庄户人家挑媳妇的标准。话虽不多,却也是个老实人。 三人都称姜小花为“妹子”。 姜小花一一还礼,以“嫂”呼之。 相互见礼后,三个儿媳妇看着雪团儿似的小苗苗,都喜欢的不行。 一个个争相轮换抱起小丫头,逗着她玩。 柳氏这才找到机会说话,“六婶娘给的药,爷爷已经喝过了,二叔有些打喷嚏,便跟着喝了两碗。” 姜小花笑说,“这两种药材,都是药性温和的,就算没病,喝一些预防着也是无碍的。” 白氏说,“真是多亏了小花妹子,我家那口子本来就娇气爱生病,他喝了药,这会儿倒是不打喷嚏了,我这心里啊,总算能放下些。” 寒暄之间,几人已经把姜小花介绍给了家里其他人。 二大爷须发皆白,布满皱纹的脸上颇有些正气。 他原本躺着休息的,看见姜小花来了,挣扎着就要起来。 姜小花急忙阻止,“二叔别起来了,再受凉可就不好了。” 二大爷看着姜小花,几次张了张嘴,胡须颤颤巍巍,却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二大娘一直守在二大爷身边,她起身拉着姜小花的手,还未开口,眼圈先红了。 “你二叔,他是觉得对你有愧哩!” 围在一旁的儿女、孙辈们也都垂下了头。 姜小花可不是来翻旧账的,但摆在眼前的问题不得不解决。 只能由她把这些话一次说开了,“我过门以来,从未拜见二叔二婶,二叔二婶原先不认我,本也是情理之中,我从未因此有过怨言。” 姜小花有意用这样一个流于表面的理由,让双方都有个台阶下。 其实她很清楚,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 最主要还是一个“穷”字。 刘二大爷家,祖上分的那几亩地要养活这么大家子人,粮食当然是不宽裕的。 刘猎户突然死了,留下小寡妇和四个孩子,任谁看了都要摇头。 刘二大爷当然要躲着姜小花和孩子们,毕竟这样的穷亲戚,相当于一个无底洞,要是天天上门求接济,这谁受得了呀! 加上原主姜小花好吃懒做、虐待继子女,全村风评最差,二大爷就更有了断交的理由。 此时,二大爷二大娘听姜小花竟然不怨他们,都有些动容。 二大娘含泪道,“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我们真是……” 说着又背过身去擦眼角。 老两口都是善心肠的人,过去他们看见刘猎户的四个娃娃到处找吃的,身上还有伤。俩人私底下说起,都免不了难过叹息,可又苦于无能为力。 他们那时候背地里也没少骂过姜小花恶毒黑心。 刘二大爷被儿子们扶着坐起来,他盯着姜小花看了半晌,才长叹一声。 “你与过去,果然是大不相同了,堪称是脱胎换骨。” 姜小花笑着说,“为了活下去,若是再不改变,就只能饿死了。” 刘二大爷接着说,“最近大伙议论最多的,就是你了,你做的事我都听说了。” 他看着姜小花,浑浊的老眼仿佛能透过躯壳,看到盛放在里面的灵魂。 “老天见怜,你能有今日的变化,是那四个娃娃的福气。” 姜小花心头一咯噔,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 她实在拿不准二大爷在想什么,只能说,“从前是我糊涂,那日脑海中好似忽然清明了,我总算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了。” 姜小花边观察二大爷的神色,说,“想起往事,我真是……没脸面对啊。” 说罢,她垂下眼帘,神色黯然。 二大娘既欣慰又心疼,连连点头说,“既然你想起来就难受,过去的事就不要去想它了,以后咱大家都不提了,啊!” 姜小花露出个感激的笑,“多谢二婶。” 刘二大爷也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转而说起前方要去的地方。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出了这座山,前面就是白水镇了。” 他看向姜小花,“你是怎么打算的?” |